本书是周伟的一部农村题材的散文集。周伟的写作是原生的,虔诚的,尤其对乡村的执着守望和传统的深刻回归令人敬佩。他的作品朴实有力,于乡野之间有着真正的骨肉和血脉联系,展开的是一幅幅动人的乡村画卷。本书具有以下三个特点:关注农村各类人物的特殊人生遭际,深入探索他们独特命运的风雨波涛,透过平凡、苦涩的人生经历,揭示其美好的心灵境界;具体而细腻地对农村方方面面的情事,充满激情地给以剖析、描绘、抒发,显示其丰富的知识内涵和生活美,唤起读者对农村的深沉的爱;跟随时代脚步,眼光凝聚当今农村变化,关注农村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搏动,记录其变迁情状。
本书是作者的一部农村题材的散文自选集。
关注农村各类人物的特殊人生遭际,深入探索他们独特命运的风雨波涛,透过平凡、苦涩的人生经历,揭示其美好的心灵境界,是本书的一个突出特点;具体而细腻地对农村方方面面的情事,充满激情地给以剖析、描绘、抒发,显示其丰富的知识内涵和生活美,唤起读者对农村的深沉的爱,是本书的又一特点;跟随时代脚步,眼光凝聚当今农村变化,关注农村在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搏动,记录其变迁情状,是本书的第三个特点。
作者对于人的本质的深刻理解和洞察,对生命的坚定信仰,对人性善良的肯定和召唤,重构与抒写乡村的理想,使作品负载了厚重的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
七娘
七娘比七爸高出一个头还多,也大出10多岁。我童年的记忆中深深留下七娘的牛高马大和七爸的矮小委琐。每当我哭闹不听话时,我娘就吓唬,再哭,就给你讨个七娘一样的老婆,我便乖乖的不哭不闹。
在生产队定工分时,七娘是女的,就不能给10分工。七娘就大骂,就和男人比试。七娘能挑70多公斤的重担能犁田打耙能踩打谷机能挖地……凡男人能做的,七娘有过之而无不及,七娘仍没能要到10分工。
七娘仍然出工,只是在挖红薯挖凉薯扯花生时,就饱饱地吃一顿,吃得比四五个人还多。当然,回家她那份餐是节省掉的,让给七爸吃。就说把七爸喂养得高大一点,像个男人。老人说:这哪儿的话,又不是你的崽!七娘就说:这是我自家屋里的事,要哪个多嘴烂舌的讲,俺唱被窝戏你也要管么?
有一年,按抓阄是七爸当队长。无奈七爸有病,七娘只好取而代之。也只有那一年七娘最为神气和欢快,她吆喝着大家出工,像模像样参加大会小会,那一年生产队得的红旗最多,七娘也第一次呷了10分工,虽然那记工簿上用的是七爸的名字。
七爸一病就15年。七爸死时,七娘没掉一滴泪。七娘还和人讲,总算去了!他也呷亏我也呷亏,还不如早早地去。这一讲就惹许多人愤懑:这女人太不像话,老七死不瞑目的,也让老七捉去好了!后来又有人说,瞧那鼻子那脸颊,一副克夫相。
就好多人不愿跟七娘打交道。只有在夏天七娘摇着蒲扇总爱串我家的门。七娘顶喜欢我,总和我娘说这伢子日后定有出息。我就“七娘”、“七娘”很响地叫,七娘就“哈哈”笑着应。七娘有时和我娘唠叨时,脸颊上淌着泪水。我极疑惑,一个笑“哈哈”能打半斤的女人也淌泪水?
去年秋天我回了趟乡下老家,七娘新造了屋,很宽敞。七娘对我说:伟宝,我总算完成了任务。我晓得这“任务”是指为夫家生崽扶养成人并为崽娶媳妇续了“香火”。
我看着背驼得厉害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的七娘。
我久久地无言。
娥姐
那日,家里来了乡下老家的娥姐,我差点没认出来。娥姐手足无措地坐在沙发上,头发有点乱,衣着不整,寡言少语,脸上无光,老相得很。
娥姐原本不是这样的。娥姐大我6岁,长得十分俊俏。娥姐高中毕业,在学校是文工团的骨干,又学过裁缝。回家不久,就干了村里的团支部书记。那段日子,她活泛得很。而且,她的号召力也是令人惊叹的,娥姐又点子特多,村子里新鲜事就多,就常沸沸扬扬的。
没过一年,该热的热过,就逐渐平静下来了。娥姐也已18周岁了。乡下农家主事的老人便说:是花,都得开。女大当嫁,男大当婚。娥姐听着起先只是哧哧地笑,稍后常和爹娘顶杠,却最后究竟执拗不过爹娘。
娥姐出嫁,找了本村的怀哥。出嫁当日,是要抬嫁妆的。虽路近,一条田坎就到,郎客断断少不得的。做郎客自然是喜事,又这么轻松好做,我那次就做了郎客,得了喜钱。
娥姐嫁过去不久,公爹婆婆就把她们小夫妻分出来单过,这是我乡下老家的规矩。后来,娥姐又生了儿子。娥姐就少了些活泛,少了些点子。在大伙心中,娥姐还是一面不谢的风景,大伙选娥姐当妇联主任。
一日,娥姐和怀哥大吵了一场,还打了起来。其实,那是怀哥的不对。村上周秘书新近死了老婆,拖着三个小孩。娥姐瞧着,就跑去照料。怀哥就有鼻子有眼在大庭广众之下唾骂娥姐的不是,并大打出手。娥姐气不过,回了娘家。娘家爹娘竟也说,一个女人家不能东跑西颠的。娥姐委屈得落泪。不久就听说她要和怀哥离,怀哥说要离行,留下我的儿,干脆得很。娥姐果真离了。
后来,娥姐竟和周秘书成了家。这一成,怀哥就大肆宣扬,村子里就很多人将信将疑。娥姐一过去,累死累活地操持,上有老母,下有三个年幼的儿子,真怪难为她了。可老母还存心和她过不去,蛊惑着三个孙儿,满村子里嘀嘀咕咕,指桑骂槐。娥姐不能去看自己的亲生儿,又得不到后来三个儿子的承认,心里老是觉得缺点什么。日子愈过愈难,怀哥那边放出风来,说只要娥姐认个错,离了仍可以回去。其间,许多人相劝娥姐,都了无结果。
娥妇就这样硬撑着。娥姐就愈来愈不像以前的娥姐。
我想,这岁月也是无情物,把个好端端的娥姐弄成这样。
可是,这又怪谁呢?
兰婶
兰婶娘家很穷,兰婶只得早早地嫁给我家六六叔。那会儿她常上街赶场,总要来我家坐坐,一声不响久久地看着熙熙攘攘的场上。我小,问兰婶瞧着什么哩?兰婶一次也不回。兰婶头上束着的兰花手帕,飘上飘下,左右摆动,旋舞似的。蛮乖态。我说。兰婶蛮好看,也怪。我娘说,她太阴沉,没寿年,和六六过不长久。
果然,我娘言中。倒不是兰婶,是六六叔先撒手西去。六六的娘问神,说兰婶克夫,命中注定的。六六的爹娘就齐齐地把冷眼、讽刺、辱骂、责打泼洒在兰婶身上。尽管兰婶常常忍泪默默无言,还是被六六家撵出了门,儿子不能随她走,那是六六家的“香火”。
许多年后,兰婶又来到我家。也坐很久,也瞧门外熙熙攘攘的场上,头发上仍束着兰花手帕,却说很多话,眼睛格外光亮。不久,兰婶便在小镇上开了个小饮食店,生意做得红火。
有一天,兰婶竟来工商所找所长,她要开一家土特产公司。过了一个月后,兰婶的土特产公司便开了张。她请了六七个人做事,还有一个断一左手的男人做账房。一年之间,她的公司成为小镇企业明星。
有一次,兰婶来所里领奖,顺便给我一张请柬。我料定是她公司请我喝酒,忙推说,我一向不喝这酒的。兰婶脸顿时绯红,急急地说,看,你看了再说。我一看不打紧,好久才回过神来:是兰婶的结婚酒。又好久才问,那宝生,宝生是谁?我公司那个管账的。
我问,公司还好吗?兰婶忙高兴地应:好,还好。又说,我问过神的,这几年运气好走,不怕,得狠干一番。我说,你当真信神?!她说,神是要信的,信则有,不信则无。她看着我极惊愕的样子,哈哈笑道:神就是自个儿!我爽快地应承兰婶,说,去,一定去。兰婶又哈哈说道,得带上你那位喽。
又一阵风走了,兰花手帕,飘上飘下,一摆一摆,舞得极是欢快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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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是地域文学之根,没有了地域性,散文不过是飘散的柳絮。近年来,有相当多的作家一直致力于乡土散文的创作。年龄大一些的如周同宾、和谷、乔忠延、刘家科,年轻些的如刘亮程、徐迅、周伟、谭延桐、蒋建伟。
——红孩
周伟用心地在乡间的旮旮旯旯里行走和思索,关注那些沉默的灵魂。他用如歌的文字记住他们,用洗练、干净的笔墨把他们的贫困和战胜贫困的努力,把他们的各不相同的命运和对命运的抗争,把他们内心美好的本质写出来,执拗地把笔聚焦在这些已经少有人关注的地方。
——李晓虹
周伟的写作是原生的,虔诚的,尤其对乡村的执着守望和传统的深刻回归令人敬佩。他的作品朴实有力,于乡野之间有着真正的骨肉和血脉联系,展开的是一幅幅动人的乡村画卷,为乡民们喜爱和推崇。
——杨献平
周伟简直就是大地代言人,有如亲人般的关注大地物事姿态,刻画或记录人与大地的关联,文字境界在抒写的自由中脱颖而出。
——朱朝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