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样困觉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映色》“风向标”原创征文大赛金奖得主小线,继《斯干》后又一力作,在赵乔恩和小茉莉的笑声中,找寻你我他的同年记忆……
记得当时年纪小,夏日寂静的午后。只有我的谈,天你的笑声,还有绵长的知了。有一天,这些都要过去。回首向来时路,还会不会记得。那几声蝉呜,这些许本事。本事,就是本来的事,你的我的,原原本本,含笑带泪的,故事。
一直到五岁,乔恩都是一个比地皮高不了多少的小孩。
乔恩去上托儿所,沿着山坡走下来,托儿所在镇政府大院小小的角落里,窗户比外面的地面高不了多少,乔恩每天看着无数双一本正经的大人的腿走来走去。
乔恩上托儿所,也是一本正经。
乔恩,上学去了呀。
嗯,许奶奶好!谢谢许奶奶!
她蹦蹦跳跳地跟邻居奶奶问好,别一只小花发夹,扑哒扑哒地在头发上跳。许奶奶递给她一之苹果,她装在包里。
她有一只红色的小挎包,装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东西。有时候是几块饼干,有时候是一片树叶,一小截粉笔头什么的。
托儿所的墙上一排钉子,乔恩的小红包总是挂在第三粒钉子上。
赵乔恩,你来给蒋超讲故事。
老师把一个还在流鼻涕的男孩子拎到她的面前。
五岁的赵乔恩,是托儿所一年零十个月的“老”学生了。她大字不认识个,但是很会编故事。
她把蒋超拉到自己旁边的小板凳上来,用他胸口别着的手帕给他擦好鼻涕,开始讲一本故事书。
她把书拿颠倒了,一点都不在乎——她讲故事连书上的图画都不屑去参考。蒋超当然也不知道,光听着她瞎讲就很开心了,鼻涕也忘记淌。
从前有一个地方,那里什么东面都是巧克力做的,房子是巧克力做的,街上是巧克力做的……
那,那房子能不能吃哦?
能吃。
那要是我,我想吃房子怎么办?蒋超正在每个小朋友都要有的结巴期。
什么都是巧克力做的,所以,六家想吃的时候,随便吃点就好了,桌子啊椅子啊,都可以,所以没有人吃房子。也有人走在六街上,走着走着去别人家酌窗子上啃一口,那是闹着玩。
乖乖,全是巧克力。周围一片咽口水的声音。有越来越多的小萝卜头挤过来听她讲故事。
妈妈来接她回家。她松一口气,讲故事很好玩,也很费力气。
老师再见。
她拉着妈妈的手爬山坡,山坡真高真长,梧桐果子砸在头上,路上还会蹦出蚱蜢。家在山的东面,一排小平房的倒数第二间。
乔恩,给你。
妈妈在厨房调好蜂蜜水,乔恩捧着杯子,在家门口看蚂蚁。
门外的台阶缝隙里,全都是她的好朋友。
有时候,滴两滴蜜糖水下去,看那些蚂蚁朋友全都着急得团团转,围着水滴跑来跑去。这不,口袋里还有一点饼干屑,不一会,就能看到饼干屑舒舒服服地躺在蚂蚁身上溜达走了。
妈妈起锅灶,晚饭做得很慢。乔恩喝完水去房间里找出自己的脚踏车,脚踏车是蓝颜色的,有三只轮子。
妈妈,我出去玩一下。
一会就要回来。
嗯。
山坡下有花坛和树,花坛里有各种各样的花,树下也会落下乌桑果,要是能碰到强强哥哥他们,还能带她一起玩赛跑什么的。
凤仙花都开了,有人把它们都掐下来。乔恩瞪着眼睛一瞧,是个和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小女孩,不认识。咦,她长得和我一样小。
乔恩很高兴。 你为什么掐花?
指甲花,染掐甲。牙。乔恩是童花头,很短,而她,梳着柔软的马尾辫,齐眉发帘。乔恩有点羡慕她。
凤仙花水嫩嫩的颜色,染在指甲上,应该很漂亮吧。乔恩小小的心,开始动摇。
这是风仙花。
我们就叫它指甲花。
可是不许掐花。
你敢不敢从这里跳下来。她忽然问乔恩。
花坛的台阶,比大半个乔恩还要高。她把脚踏车停好,费力地爬上去。
往下看,不看了。
神啊,请保佑我不要跌跤。
神果然没有听见,落下来的时候,膝盖头磕在地上,转眼就渗血了。这是入五月以来,乔恩跌的第一跤,也就是说,每年都要上演无数次跌跤的乔恩的夏天,开始了。
乔恩也果然忍住没有哭出来。
你真勇敢。我是茉莉。
茉莉花酌茉莉?多奇怪,一个人会和花的名字一样,像骗人的。下次会不会站在茉莉花前面,她就跳起来说,我是凤仙?
嗯。我教你染指甲吧。
好。我叫赵乔恩。我爸爸姓赵,我妈蚂姓乔。
竟然已经彻底忘记了不许掐花这个开端。
掐了一手的颜色,多了一个伙伴,叫季茉莉。
天擦黑了。
我家住在那边,你呢?
我家刚刚搬过来,在那里。是另一个方向。
明天一起玩吧,要是碰上强强哥哥他们,我们一起玩。“三个字”。乔恩热心地领新伙伴熟悉这个大院子。
好。
明天见。乔恩愉快地回家来。P6-P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