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乱来》所涉及的事物黑白分明，不是因为分明而可笑，而是因为太过分明而可笑。而那些最可笑的人物，多半都由她的朋友出演，这可以视为爱电影的衍生物，朋友们藉此获得了比现实生活更加戏剧性的人生，他们甚至希望自己就有过那样电影式的遭遇，以此和这个绚烂的时代保持平衡。

毛尖的文章为随笔写作做出了别开生面的示范，在老朽和幼齿，滥情和冷漠，故作高深和不知所云间提供了感性的道路，在奢谈鲁迅和奢谈时尚之间接触生动坚硬的现实，为活生生的此刻留影，并且梳理出“明日帝国”的夕照。

《晚明的鳖》、《去年》、《首映》、《没办法了》、《花痴》、《此情可待成追忆》、《菜不好怎么办》、《我先去睡了》、《宴舞》、《回家抱猫去喽》、《他们说我太胖了》、《夏日闲话》、《第一天》、《冬日恋情》、《在亚洲的天空下》、《想念毛主席》、《火星文的群众基础》……本书是毛尖的散文作品集，收录了以上文章。

序孙甘露

说起阿城

酱汁肉和奶油蛋糕

偷陆先生的

上海流水

东写西读

青春战胜不了的东西

我不做大哥很久了

到会的还有，威廉姆斯

这小窝头是什么做的

羊皮时代

芒果街上的小屋

杜拉，或说品牌生活

癖

民间爱情

今年春节，阴有雨

不要穿吊带衫

低级趣味

记一个难忘的夜晚

上海的秋天

卖艺上海

阮玲玉的字

爱森斯坦为什么撒谎

芙蓉姐姐

楼上的小孩

懒

相亲

乱来

茶叶蛋

韩剧：人命关天

二奶二爷

又丢脸了

中国制造

比富

流行报告：直线和弧线

全民起博

民工吃西餐，国学傍大款

美死了

乐坏了

哈根达斯出事了

外遇的比例

企鹅有毛

壮阳报告

欧洲的决心

让生活更美好

消暑

没花头

最令人渴望的鸭子

恶搞

顶个球

立伟打人洪峰乞讨

不是布什，是牛

赛末点

就怕不乱

无名指比食指长

枉担了虚名

或者恐怖或者搞笑

花招

鲁迅和大闸蟹

过，还是不过

发廊姑娘

你也签一个吧

阿姨的第一次

买双丝袜吧

儿子

回家

晚明的鳖

去年

首映

没办法了

花痴

此情可待成追忆

菜不好怎么办

我先去睡了

宴舞

回家抱猫去喽

他们说我太胖了

夏日闲话

第一天

冬日恋情

在亚洲的天空下

想念毛主席

火星文的群众基础

中国式道歉

YO[J

超现实

钉子户

最大的庙

变形金刚的道理

博物馆娶亲

怪谁呢

USE CONDOM

海明威和

动物园的大学生

闭嘴

BMW

高考

留宿异性

男人，女人，女博士

为什么不请张爱玲

全面回忆(一)

全面回忆(二)

全面回忆(三)

全面回忆(四)

宝爷锻炼身体(小宝之一)

宝爷学英语(小宝之二)

宝爷办学(小宝之三)

宝爷恋爱(小宝之四)

宝爷办报(小宝之五)

宝爷吃亏(小宝之六)

宝爷遇忠爷(小宝之七)

宝爷来到素素家(小宝之八)

陆公子外传(一)

陆公子外传(二)

陈副主席自述：照相机

陈副主席自述：小阿姨

世界杯要开始了

我想握住你的手

三块七

解释越位

不看韩国

赌球

球迷

色球戒

足球比篮球更圆

中场休息

反对德国

四年一次，就在今晚

不伪不快乐

后记

朋友从北京来，还没进门，先结巴上了，说猜猜猜猜这回我见谁谁谁了。她是名门之后，见过的天鹅大象不在少数，基本已达荣辱不惊境界，这么失态还是第一次。

“我和阿城一起吃饭了。”然后，她非常慷慨地向我描述了她的阿城，穿了什么样子的衣裳，讲了什么样子的话，颠倒了什么样子的人。在我不算长的人生里，这个样子听人讲阿城，已经十三次。

朋友看我痴了，同情兼自豪，安慰说，你也用不着这样，迷阿城的人多了去，台湾有个作家，听到阿城的名字，马上得扶住墙。还听说，一阿迷，考验女友的惟一手法就是背诵阿城，而且难度系数逐年升高，活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苦涩的同志哥，一个接住他的暗语，说出“蛮好，蛮好，你的棋蛮好”的人，是个有妇之夫。

作家那是没事也惹一身臊的职业，但是阿城天南地北行走，却是余香袅袅。陈村说起阿老，目光离开饭桌上的美女，说这厮各行各业都有饭吃。问孙甘露当代作家谁对你有些影响，美男作家启口N0状，临舌吐出“阿城”。那真是所向披靡的名字，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弄得海上最自大的明星作家小宝也心生爱慕，在自己的书店里，把自己的((别拿畜生不当人》和阿城的《威尼斯日记》排排坐放一起，完了，冲两本书一笑，是喜婆把新郎新娘送入洞房的那种笑。

不过，就算入了洞房，阿城也绝不会失身，他讲故事的本事太高强了，直接了《一千零一夜》的衣钵。他被绑架进人间，结果迷倒了人间，千山醉万水摇，自己挥挥衣袖走人。这样的人，说实在，不能算人。也因此，能无视阿城的人总让我们肃然起敬。

有一个学生，当代文学考试，把《棋王》的作者写成了“阿诚”，老师扣去两分，他不服气，说，起码写对了一半，应该得一分。老师不怒反笑，奖了他一分，能这样为人间去魅，实在功德无量，或者，这是阿姓城市的边疆。

最近，听说阿城的师傅到上海了，大家压着嗓子传：木心来了！

陈子善老师最近号召我们读东方■■，我们就读。陈老师如今就是杜月笙，我们不读没关系，但是出不了门，出门就看到李君维看到．“张爱玲的门生”，问是谁呀？就丢脸了。

不过，也不怕得罪陈月笙，这个新出土的张派小生，跟张爱玲还是很有距离。当然，这么说，不厚道。本来，现年八十三岁的李先生自己很不愿意别人当他“男版爱玲”，张爱玲如火如荼的时候，李先生也没站出来说，我见过张爱玲几次；他回忆张爱玲的文章，也说一是一，不攀附没油烟。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小了张爱玲两岁，在同一个年代里写作，写的又多是旧上海的大家庭，大家庭里半新不旧的小姐和公子，而且，他自己说了，他崇拜张爱玲，沐浴过“张爱玲的风气”。这不，半个多世纪前的(《绅士淑女图》又新瓶旧酒地重新出场了，广告里一直拉扯着张爱玲当解说。

和张爱玲一样，东方■■也出身世家，但读了他的小说，给我一个感觉，这个世家子弟好像不太食人间烟火，或者就是，对于家世不如他的小说主人公，他想象他们的饭桌时，就是两样东西，酱汁肉和鸡蛋。《伤心碧》共收十四篇小说，前前后后，饭是吃了好几顿，但唱主角的不是酱汁肉，就是荷包蛋或白煮蛋。当然，这是家庭餐，小姐公子约会的时候，不会叫肉唤蛋，吃什么呢，一般是西式，可也就是冰淇淋圣旦或奶油蛋糕，外加英语调调味。从四六年到四八年，东方蠛竦的主人公基本就吃这么些东西。饮食男女，有饮食才有男女，饮食单调，市民生活就起劲不起来。

但话说回来，今天来读■■，对于重新解读张爱玲却很有价值。当蠛竦的主人公盘旋在酱汁肉、荷包蛋和奶油蛋糕这些日常生活上时，张爱玲的主人公在吃什么喝什么呢？当■■的主人公逛商店买衣料的时候，张爱玲的主人公跑哪里去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随着东方蠛竦这些老作家的新露面，张爱玲圈下的势力范围将不再是孤灯一盏，而文学的地平线也将随之重新起伏。P4-7

在那本译名为《见证》的传记里，执笔者伏尔科夫在有关肖斯塔科维奇担惊受怕的记述之外，回忆了时任彼得堡音乐学院院长的格拉祖诺夫的一则轶事；说是若有人找，碰巧这位著有感人至深的小提琴协奏曲的大师不在办公室，打开窗户瞧瞧大街上哪儿围着人看打架的，人群里一定有他的身影。《乱来》里的毛尖，亦有此一好，她对街头巷尾的关注，丝毫不逊于她对电影的研究。说起来，摄影机对准的也不外乎乱糟糟的街头巷尾。

写毛尖很难，研究身世跟不上她那些挖电影的论文，模仿文风学不来她犀利泼辣的杂文时评，给她作序简直是自取其辱。好在这本“乱来”的书，我粗略知道些内中事物的出处，便就手说说它是怎么乱的。

好多年前的某个酷暑，中午时分，上师大通往食堂的水泥路上，走来一群冒汗的教授，陈子善、罗岗、倪文尖、雷启立，以及编外的王为松，华师大的精英半数在场。开的什么会我已经完全忘记，那是初识毛尖，今天这个学生模样的老师兼家长，彼时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学生，她在尚未回归的香港研究早期黑白电影，和她后来印在陆公子《万象》上的文字彼此般配，在一个素净的黑白世界里行走，虽然那是一个时常颠倒黑白的世界。

这本《乱来》所涉及的事物要黑白分明得多，也可笑得多；不是因为分明而可笑，而是因为太过分明而可笑。而那些最可笑的人物，多半都由她的朋友出演，这可以视为爱电影的衍生物，朋友们藉此获得了比现实生活更加戏剧性的人生，他们甚至希望自己就有过那样电影式的遭遇，以此和这个绚烂的时代保持平衡。

本书中，毛尖选取的视角有时候是小区保安式的，她从门房或者某户人家的窗口观察保姆、陆公子、沈爷、宝爷以及宝爷的变体——大宝和小宝；白话叫做她借小区保安的立场观察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兵荒马乱”和后面的“鸡飞狗跳”的描述出自木心的《上海在哪里》），她的立场是平民的，场景通常是喜剧性的，结局多少是悲凉的，你可以感觉到，那双打字的手是愤怒的。这是我们爱毛尖的原因，她为我们代言，说出我们的喜怒哀乐，说出我们这些介乎保安和保姆之间的老百姓的基本处境，说出在通风很差的大楼里用MSN聊天的族群是否真的得以脱离这个“鸡飞狗跳”的世界。

当然，在本书更多的文章里，毛尖是个大学老师，就是出席了境内外大量学术会议，同时被部分学生认为是花钱雇来陪伴他们度过上班挣钱前最后时光的那类人。她以历史研究的兴致打量在社会缝隙里喘息的街谈巷议，在冠冕堂皇的高头讲章里发现荒谬可笑之处；她深入浅出地为“张爱玲”运动去魅，同时在普罗大众的辛苦生活里发现简单淳朴之美；她的趣味保证她在影史中勾画出人所未见的线索，并且从不故作高深；她惯常从日常所见着手，见证当下生活中滋生的写作及其价值。她将诗情画意藏匿于谐谑调侃之中，仿佛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完全无动于衷。

毛尖的文章为随笔写作做出了别开生面的示范，在老朽和幼齿，滥情和冷漠，故作高深和不知所云间提供了感性的道路，在奢谈鲁迅和奢谈时尚之间接触生动坚硬的现实，为活生生的此刻留影，并且梳理出“明日帝国”的夕照。

毛尖是个天才率性的作家，知人论世通达晓畅，她风趣的文字甚至使她谈论的世界看上去比实际上要有趣得多，借她的“乱说”我们稍稍厘清杂乱的思绪，藉此在“小团圆”中遥想所谓的“倾城之恋”。

第一次见面的朋友会说，呀，长得和你文章不像。因为我长得规规矩矩，所以大约知道朋友的意思是，文章有些乱来。

其实我从小受的正统教育，五讲四美三热爱，听到“东方红”的曲调，总有体温上升的感觉，成年以后写文章，被人和“小资”一起谈论，时而还有点无脸见江东父老，因此，说到底并没有能力和魄力真的乱来。

可能这乱来的热情就转移到写作中了吧。生命中那些一撒手的冲动，有些人投到游戏网络，有些投到股票彩票，有些投到艺术学术，还有些献给易拉罐献给扑克牌献给房地产。常常，我很羡慕这些人。这些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吻得死去活来吵得荡气回肠的情侣，也是需要很大勇气吧。

没有勇气在生活舞台上折腾，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有时会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快乐时光，没有逃学去过少林寺，没有烫过阿飞头，没有为一个男孩或者一个理想关山飞渡，涌起过的激情又退回原处，热爱过的诗句还在纸上，荷尔蒙过剩的时候，我写专栏。我很感谢林行止先生、骆友梅女士和陆灏，收在这本书里的一百来篇文章，都是《信报》上的专栏，如果不是他们，写专栏的利比多很可能拿来害人害己。

不过，专栏写了七年，经常也有特别风平浪静的日子，所以，感谢子善老师和宝爷沈爷，他们不仅示范了精彩人生，还示范了人生可以多么有弹性，既可以弹无虚发，又可以弹弹虚发。虽然宝爷喜欢说自己是活着的虚构人物，但我向亲爱的读者保证，关于他们的故事不是乱说。要感谢的师友是那么多，谢谢孙甘露老师，光是和他同在上海屋檐下，就让很多人忌妒，他为这本小书赐序，让我有些忘乎所以。

要感谢我的同门师友，经常听他们热血沸腾地指点江山，时时提醒我专栏的责任，可以大到鲁迅的承担。这些年世事翻滚，饭桌上开始有朋友称呼我“左派毛”，当然这是调侃，不过我打心眼里愿意在这个时代做个左撇子，尽管不够格。

这些不够格的文章一直放在电脑里，如果不是朱耀华先生家人一样的耐心和宽容，它们还会继续呆在电脑里。朱先生第一次向我约稿的时候，乔乔一岁，现在他五岁，四年来，朱先生一直用温暖的电邮和短信鼓励我，付出的热情令我铭记一生。这本小书，理当献给朱先生。

还有很多朋友要感谢，但就像戴望舒诗歌说的，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最后，谢谢亲爱的读者。

2009年4月1日

毛尖的文章为随笔写作做出了别开生面的示范，在老朽和幼齿，滥情和冷漠，故作高深和不知所云间提供了感性的道路，在奢谈鲁迅和奢谈时尚之间接触生动坚硬的现实，为活生生的此刻留影，并且梳理出“明日帝国”的夕照。——孙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