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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上海大世界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沈寂
出版社 学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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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20年代末。上海滩。

春寒料峭的傍晚。

在法租界爱多亚路与西藏路口,矗立着一座乳白色扇形的四层高楼,楼顶中央竖起塔形尖顶,示威地直刺苍穹。高楼底层,面迎十字路口,敞开石柱大门。大门之上,炫耀地俯悬着镶有五彩灯炮的巨幅招牌:“大世界”。

大门两旁的石墙上,贴满五光十色的广告:有“小囡牌”香烟、中法药房名牌药“百龄汁”、“艾罗补脑汁”,还有“戒烟丸”和“人造自来血”。大世界贴邻是通宵营业的“日夜银行”,门口站着两个广告员,身穿画着钞票和银元的奇异服装,声嘶力竭地叫喊:

“喂!大家勿要错过好机会!日夜银行利息高,通宵营业,存满两元,赠送‘大世界’戏票一张!”

大世界周围开设了各种商店:菜馆、布庄、百货店和糖果铺。这些店家的前面摆满了各地特色的吃食摊。附近小马路还有烟馆、赌场和妓院。那些店铺门口,各自发出灿烂夺目的灯光,仿佛众星捧月,把这上海最大的游乐场点缀成一座繁华宏丽的迷宫,吸引过往行人,吞噬成千上万游客。游客经过收票处,每人凭票赠送“小囡牌”香烟一包。然后经过两边排着“哈哈镜”的大走廊,来到备有“空中飞船”的大场地。人们坐在飞船上,在空中盘旋,飘飘欲仙。再抬头四望只见场地的上空,架着双层回廊式的水泥天桥。弯弯曲曲的桥身,通往大楼各层,层层有两三个演戏的场子。每一层楼面和室外的亭台、假山前,都有古色古香、牌楼似的华丽装置,并署有奇趣雅致的美名“飞阁流月”、“鹤亭听曲”、“瀛海探奇”、“层楼远眺”等,它们被称为“大世界十景”。从“十景”里传出各戏班的锣鼓声、琴弦声和高唱低哼声。整个“世界”充溢着热闹和喧嚣,使人们感到身入繁华而庸俗的“仙境”。

四楼南部是经理室。大世界的总经理姓黄,浙江人。他是20年代上海滩出名的西药大王、广告大王、游艺大王。他原是在上海滩城隍庙摆药摊的“江湖郎中”,如何从一个无名的穷医生发迹为赫赫有名的巨商,他却从不向任何人提及,像是个神秘莫测的秘密。这秘密只有在“大世界”唱“无锡滩簧”的袁阿仁知道,但他也守口如瓶,点滴不漏。比起其他一些商人来,黄经理更是头脑灵活,野心勃勃。除了开办上海第一家游乐场“楼外楼”、“小世界”、“新世界”、“新新舞台”和“大世界”外,他还办了出品“小囡牌”的香烟厂,经销“补脑汁”、“戒烟丸”的药房,制造“自来血”的药厂,还有证券交易所、日夜银行、电影公司、地产公司、旅社、饭馆、酒店、茶叶铺、医院、营造厂、古董生意、《大世界报》,乃至浴室和公墓。总之,一个人从生到死,吃喝玩乐,衣食住行,所需之物,他全包办了。凡是本轻利重、有利可图的生意他样样都做。他除了独资办业外,大多数是采取合股集资的方法,别人出钱,他任经理。他立志要办足一百家企业,喜欢人家奉承他为“百家经理”。这位“百家经理”满足了名利欲望后,在爱多亚路造了一幢署名为“知足庐”的住宅。宅内布置豪华,收藏大量珠宝。曾有上海滩古董“第二多”之称。据说那些珍宝中有一块重达一百斤的珊瑚,放在客厅里,有人走动,就发出清脆悦耳的音响,其价值在十万元以上。另外,还有几十斤翡翠,雇了工匠,雕琢成各种形状的物件,玲珑剔透,甚是好玩。可是被主人藏于密室,别人从未能一饱“眼福”。“百家经理”另一种显示自己气派和阔绰的是服装。他家有大小衣橱十只,挂着他百套春秋衣服,有中有西,有单衫有棉袍,都是绫罗绸缎、舶来呢绒。他三天换一袭,日日穿新装。奇怪的是他的长袍都无小襟,说明他不需要藏钞票的口袋。西装袋内也只放几包自己烟厂出品的“小囡牌”香烟。他觉得他自己出门,不必带一个铜板因为他是百家企业的总经理嘛,吃用怎会付钱?他认为他的名字就是钞票,只要打出他的姓名,在上海滩就可以通行无阻。

每天一早,他坐着汽车轮流到几家自办的厂家和商铺去巡视一番,直到晚上,才驾临“大世界”。他是“大世界”的总经理,下有两位经理帮助他处理日常事务。下设稽查科、账房间、游艺部、总务、财务、摊务等,分管人事、场物、行政演出等。经理办公室的四周墙壁贴满香烟、药品和各种他经营的商品的广告。他开办“大世界”的目的,除了供市民游乐外,主要就是为了替自己厂商做宣传,扩大商品的销售。每次,他总是先到济公坛去作揖求神,然后再进经理室,在特备的皮旋转椅上坐下。这时候,总稽查就带着账房间主任进来,主任打开堆满钞票的保险铁匣,向他如实禀报:

“到七点钟为止,一共卖出一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张票。”

黄总经理手指神经质地轻叩桌沿,当他听到这个数字时,嘴角总要露出得意的微笑,点头表示满意,但眼皮机灵地一眨后,很快就算出了另一笔账:“那就是搭出去一百念四箱另三十二包‘小囡牌’?”这时,他心里又飞快地算出了作为赠品发卖出去香烟的一笔利润。于是便急切地问,“这里存货不多了吧?”同时拿起电话听筒,“要香烟厂明天再送一千箱来。”一面拨号码,一面迫不及待地吩咐总稽查,“你到各个场子看一下,药品推销的怎么样?今天报上登了‘小囡牌’香烟广告。我自己特地坐了汽车到处兜售,看到烟纸店,就下车去买‘小囡牌’,替‘小囡牌’宣传做广告。你也要大家多卖力推销!”最后还特别关照总稽查,要他看看新上台的筱玉楼能否压得住场子?

总稽查奉承地连连点头唯唯称是。随即拔脚就走,直走到了门外还不住地点头称是。但当他一离开经理室,脸色和神态就顿时变了样,由刮眉涎笑改为竖眉咧嘴,身上的长衫,也因向总经理弯腰曲膝而前长后短,这时却变成因挺胸凸肚而前短后长。他反剪了手,代表经理,从四楼下到底层,去一个个场子巡视,发泄他的威风。

P9-11

后记

我出生在上海。童年时代最爱去的地方是“城隍庙”。母亲进庙去烧香拜佛,我到各处游玩。最吸引我的是九曲桥墩春风午问楼那片空场。那里摆满琳琅满目的百杂货摊,到处是千奇百怪的江湖艺人卖艺场,其中有花一个铜板能看十六张外国风景的“西洋镜”,有推销梨膏糖的“小热昏”,还有号称奇禽异兽、人头蛇身的“动物园”。最受人欢迎的是那个舞刀弄枪玩杂耍的武术班子。这是从北方来的卖艺人家,父、母、儿子一共三口。可个个武艺超群,场场彩声不绝。每次我总要从头看到散场,把口袋里的零用钱,一文不留扔进小卖艺人手中的竹箩筐里。后来,我在上海最大游乐场“大世界”也见到过他们。抗日战争炮火一起,别的卖艺人还留在原地,独独这家卖艺人不知到哪里去了,以后再也没见过他们。

后来,我认识一位和我一起写小说的朋友,请他到九曲桥旁湖心亭喝茶。从楼上正好望见那块空场。我不无惆怅地提起那卖艺人家。这位朋友告诉我:他小时候,在北京、天津也曾见过他们在“天桥”和“三不管”等处卖艺,时间大约在我之前。他还有声有色地描绘这一家和别的卖艺人的惊人绝技和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些故事在我心中留下难忘印象,引起我深切怀念。我就向茶馆老板打听。老板告诉我:那卖艺人家在城隍庙谋生时,就寄宿在他茶馆的柴房里,所以对他们的身世一清二楚。并还伤感地叙述这家人在抗战前后的不幸遭遇和悲壮的事迹。那一段段故事,我听在耳里,记在心中,几十年来一直难以忘怀。我曾以这些故事为题材,断断续续写成几个短篇,有的发表过。在“十年浩劫”中也都遗失。但卖艺人家的生动形象和他们的悲惨故事,始终在我脑海里盘恒,永远不会消失和遗忘。

近几年,我到北京、天津去游览“天桥”、“三不管”等处。景物变换人事全非。我也去了“城隍庙”几次,九曲桥仍在,我逗留徘徊,四处寻觅。我也曾到“大世界”去寻找,可是再也见不到这卖艺人家。你们在哪里?到何处再能欣赏你们的绝技?时代的洪流,消逝的年华,把历史的痕迹渐渐冲淡磨灭。但从旧社会过来者的心中,有的事,有的人,有的景象,怎么也难忘怀。关于这一卖艺人家的故事,在世者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了。我要写下来,让后世知道过去。上海滩的“城隍庙”和“大世界”曾有一个来自北方的卖艺人家,他们和同行们个个身怀绝技,又历尽苦难,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走完了他们痛苦而又壮烈的人生旅程。

目录

写不尽的大上海——代序柯灵/001

金银世界

黄楚九的大世界/003

一.游艺大王的世界/009

二.青宝姑娘传奇/015

三.滑稽兄弟和说书夫妻/026

四.“大京班”里活悟空/033

五.神秘的黄公馆/042

六.广告大王和洋骗子/053

七.文明戏后台不文明/058

八.兄弟让婚/064

九.深闺里的女伶/071

十.一阵阵泪洒胸怀/080

十一.送行头,收徒弟/087

十二.魔术师的戏法/095

十三.包银引起的风波/104

十四.早生贵子/113

十五.一场奇特的“堂会”/123

十六.来历不明者的来历/133

十七.她为何要收养子/143

十八.舞台上的血泪/151

十九.欢笑和希望/157

二十.生不带来,死要带去/164

尾声/170

武侠世界

荣记大世界/181

一.空中一/185

二.天桥怪人/192

三.大杂院/201

四.蛤蟆教书,蚂蚁打仗/208

五.拜师学口技/215

六.王爷府打神弹/221

七.冤案/227

八.大祸临头/233

九.捞金印/240

十.高大愣的灵药/250

十一.酒楼中毒计/258

十二.逃出虎口/264

十三.一门英豪/274

十四.驯虫师的末日/281

十五.城隍庙卖艺/290

十六.秋千飞人/300

十七.危险节目/308

十八.罪恶的世界/316

十九.生死关头/323

二十.妖怪飞一家/331

二十一.献技殉国/338

后记/352

序言

在声名显赫的世界级大都会行列中,没有比用罂粟花开埠的上海更色彩斑烂,更引人注目的了。这是东方和西方文化的会合点,古代和现代的会合点,新与旧、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文明与野蛮的会合点。上海又是浩荡汹涌的人海,全国各地区各阶层各民族三教九流的会合点。全世界的大小国家,几乎没有一国的人没到过上海。孙中山、毛泽东、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蔡元培、王国维、鲁迅、胡适、吴昌硕、梅兰芳,直至“红都女皇”江青,都在上海活动和生活过。上海产生过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三“大亨”,直至林黛玉等“花国四大金刚”,穿过黄马褂的英籍中国海关总税务司、太子太保赫德、跷脚的地产大王沙逊爵士、面团团的犹太大富翁哈同,都在上海发迹,神秘的洋和尚照空,也曾在上海大显身手。罗素、泰戈尔、肖伯纳、卓别林、乃至主演《月宫宝盒》的武侠明星范朋克,都曾在上海短期作客。……上海的故事说不完,就像去世不久的美国专栏作家哈里森·索尔兹伯里说的:“就是莎士比亚复生,也写不出这样的情节来。”

上海租界史,是中国现代史的窥视孔。它整整经历了荒诞错乱、纸醉金迷、刀光剑影、天旋地转的一百年。十里洋场留给文学创作的,还是个未经开掘的矿藏,上海史研究现在已成为学术界的一个热点,旧时铺叙上海的小说、笔记、竹枝词,很多已从尘封的旧书库里清理出来,重新印行。不少作家回过头来,开始为已经消逝的十里洋场绣像。30年代已很活跃的漫画家胡考,晚年改作国画,还写了洋洋四十万言的长篇小说《上海滩》,沈寂写了《上海大亨》、《上海大班》、《上海大世界》,程乃珊写了《金融家》。王安忆等也有所作。我孤陋寡闻,肯定还有不少耳目所未及的。改革开放的浪潮汹涌澎湃,上海正在经历新一轮的城市改造,抚今追昔,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怀旧情结,而正是一种新的上海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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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大世界,是人们记忆中的远东第一游乐城,深受海内外中下层游客的青睐,曾是他们节假日出游的首选。在这独具特色的建筑群中,设有几十个风格各异的艺术舞台。底层叫“共和厅”,除10小时连映的电影场和溜冰场外,靠马路一边是“大京班”;二楼“共和阁”有三个场子分别上演魔术、弹词、滑稽和绍兴文戏;三楼“共和楼”有中西餐厅和演文明戏、淮扬文戏、滩簧的三个剧场。四楼“共和台”,有歌舞班、杂耍场、济公坛等。昔日大世界上上下下,四面八方整天是粉墨争相献演,观众人声鼎沸……

本书所披露的则是在这色彩缤纷的舞台背后的人间活剧和社会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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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5/11 4:1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