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在身边,但很重要,那就每天送一个故事给他们吧!
精通折纸的小偷把自己折成一封信寄给陌生的爱人……
某个公寓里的女人,和一本电话黄页住在一起,她的手指移到哪个电话,就能进入电话所有者的梦……
一个排字工人,把他自己的小说打碎了排在别人的作品中慢慢发表……
十万年后的太阳系,一个很会讲故事的小孩,用想象力摆下擂台,独自坚守一颗星球……
在大楼上擦玻璃的诗人,把情诗写在城市的垂直面上……
一家旅馆,有着无穷无尽的房间,打开门便能达到或城市或山野的各色风光……
《给姑娘陛下:灰色童话1》由一些被召唤的短小故事构成,约30余篇,每篇文章皆配有剪影式插图。想出这些故事的作者,在地铁和公车上,把每天一个短小童话,打在手机屏幕上送给不在身边的某人。这些用拇指写作的故事,每一则都有着似乎耳熟能详的开篇,却总是走向出人意料的结局,仿佛一场故事的探险、纸面的冲浪。文字和绘画一样,冷峻直白,不动声色,体味很久才能捕捉到似乎蕴含着的淡淡情意。而情意和怅惘,从来都是两相伴。
曲折的爱人
有个小偷,精通折纸的手艺,在不干活的日子里,他用几张薄纸能折出花鸟鱼虫、山峦大厦。有个折纸师,常偷东西糊口,在不干活的日子里,他妙手空空,予取予求。
没错,这两者是同一个人。他的过人之处究竟是偷窃还是折纸的技巧,全取决于你怎么看:他折的纸不仅是手工作品,还是吃饭的工具——用一张纸两头夹住一捏,就能把一只鼓鼓囊囊的钱包折进纸里,扁扁的没有厚度,如此这般的五十个钱包都能叠起来放进一只他自己的钱包里。戒指和项链,现金和提包,昂贵的皮草甚至是公文箱,都可以被一张纸折进去。当他需要的时候再次打开,就又恢复原样。
这绝技如此之巧妙,以至活物都能折进纸里。他的宠物猫COCO从不担心无人喂养,因为他总能在上衣口袋里带着它;大个的黄蜂和蜘蛛,丑陋的壁虎,色泽鲜艳却无毒的玉斑锦蛇,是他常带着用来吓唬女士、制造混乱的帮手;有一头马戏团的小象曾让他着迷,只可惜他一时没带合适大小的纸。他甚至能把“花神”里最钟爱的黑咖啡随身带着长途旅行,在火车的硬座上变出一只热气腾腾的杯子,喝完后也不留什么让人打扫。
有一位小姐,来自大城市。久未见面的父亲死于绝症,给她在小镇留下一套房产,她在这里小住,整理遗物,思念死者。小镇里没有深宅大院,从门前的花园或屋后的车道都能望见窗户;小姐样貌出众,邻居们常看见青年们在屋子前后过往频繁。然而最大胆者也不过借着送报纸的机会攀谈几句,更多害羞者寂寂无声,只有最敏锐的家庭妇女和猫才能看出端倪。
小姐是名教师,在小镇的逗留不过是一个假期长短。她早已属于城市,不太可能重归故里。与仰慕者一样失望的还有房产掮客:她自豪于自食其力,不想也不用卖掉浸泡了记忆的老宅。
年复一年,小镇渐渐兴旺起来,渐渐有了城市的样貌。当初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搬去的地方或好或坏。老宅还在那里无人理睬,小姐再也没有回来。
某天一个与她酷肖的女孩来到这里,仅存的老人断言这一定是她女儿。她没与任何人多交谈,拿出钥匙打开老宅,清理屋中的种种,如三十年前有人做过的那样。
屋前的信箱里塞满了广告、电力公司的催款单、疏忽的税务局留下的通知……只有很少几封个人信件。最早的信封都已发脆,好奇的女儿打开其中一封,邮戳上盖的日期是三十年前妈妈离开小镇的第二天。
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但跳出一个青年。
“你好,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我爱你。”
他说话轻声细语,如同刚醒来般羞涩,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小偷。P022-025
七点半出门,换两条地铁线,花一个半小时到公司;五点半下班,换一条线路避开人潮,依然要一个半小时回到家——自己每天的生活和这个城市里绝大多数人是如此相似,让我这个当了几年宅男的人深感荣幸。
唯一的不便是,这样的日子写不得小说了——我永远不是一天更新万字的网络连载红人。
但是,车厢里幸而不是总有空座或结实的拉手,让我在睡觉之外,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用。写小说不够,至少可以召唤一些短故事:源自一个随意选择的关键词,也许是车窗外刚掠过的一家店名;或是一个的模糊的形象,出自电视广告中的某个演员;或是一句话,特别想说而没有人听。
如果车到终点,故事还未成形,或是缺少些枝蔓,也总可以求助于每晚睡前的时间——一个大功告成的故事,跟一集韩剧或一本哲学书一样有助睡眠。
当一个女子不在我身边时,我把这些故事每日一个地发给她,希望她更勇敢。
每个儿时读过童话的人,一定都曾有过这样一个念头:构筑一个故事并不太难。只不过日后渐渐地,勇气随着见识的增长而消退,我们被自己身上日渐坚实的经验主义和庸俗气息吓退,不敢再放出此类豪言。
懒惰不过是胆怯的外衣。犹豫的原因只是怕付出无所得:投入一份心力编织故事,给谁看才能收获欣赏?给谁看才不会遭受嘲笑?给谁看,才算得上值得?
相较之下,什么也不做,以看破红尘之姿旁观,或是谈一场速食恋爱,偶抄一两句流行的情话相赠玩伴,自然更为安全。
然而我想,即使生活在这个信息垃圾泛滥的时代,也总可以写一些流水账博客之外的东西;在这个承诺和冲动同样廉价的时代,也总可以用心讲一些故事给人。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行为本身足够美。
需要的东西并不多,我就是个好例子:不过是语文书“K”得不甚死板,没坏了语感;畅销书看得不甚多,格调还在。唯一看似重要的一点条件,就是有一个自己真的愿意为之讲述的人。至于她/他愿不愿听,其实关系不大——在这本书付梓之前许久,她已离开了我。
“每一天,每一个人都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讲一个故事。”
这不是童话,你只需要比勇气小得多的天赋,就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