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悄放录音带
穆当英并没有看见南边山峰上有人,却看见了一架飞机像蜻蜒一样叮在山峰的里侧壁上。不,其实不像个飞机,大小有一架飞机那么大,但翅膀小,头大,宛如一个大蝗虫。这么大的机体,却能吸附在山峰壁上而不掉下来,真是太神奇了。穆当英从没听说过,地球上有哪个国家能造出这样挂在峭壁上的飞行器?他在洞中听到的声音,肯定就是那飞行器里人说的话。
春天的阳光是和煦的、温暖的,可穆当英的心绪却是忧郁的、焦躁不安的……
这两天,母子俩见面总是那样少言寡语……他没问,她不说。他不想让她说,所以,也就不问。
前天,星期六的下午,穆当英从学校提前一节课回家。他走到家后墙角处,忽然听见母亲与刘三在家院里互相正争执着。
母亲说:“要我嫁到你那边去,你必须保证供给我儿子的学费,让他念完高中,如能考上大学,还要供给我儿子念完大学。”
刘三说:“反正我每月是16元钱。我的女儿也在念书,尽量少花钱吧。要不够,我也没办法。”
母亲说:“不允许没办法!一定要包,要写个保证书给我。”
刘三说:“这如何能保证得了?”
母亲说:“不保证不行,那你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刘三说:“可我们……”
母亲说:“我们什么?我欠你什么了?还是与你有什么了?……你快走吧,我儿子回来看见不好!”
穆当英没有走进家里,他转身向山北走去。他直到吃饭时才从山北回到家中。母子俩默默地吃着饭,她没有提起刘三的事,他也没去问。
第二天六点,队里的钟已敲响,母亲起身上工去了。穆当英又睡了一会儿,起身做了早饭。早饭做好后,就去前面自留地里看了塑料温床育的药草苗,放开通了风……母亲收工了,他与母亲一起吃了早饭。母亲刷了锅碗,又在家院里洗了一阵子衣服。队里的钟又响了,母亲又去上工了。
本来今天他是有计划的:准备在山南再开凿一块药草田,另有两个植物的嫁接试验,晚上还要观测天体……因为心情烦闷,他决定锁上门,到北山后去溜达一阵子。
刘三与母亲是经人介绍,于半年前互相认识的。母亲去过刘三家,刘三到这边来的趟数特别多。穆当英知道母亲对刘三这人有好感,只是考虑穆当英在读书,所以,迟迟不想离开这儿的家。
刘三在军队里开过山,膀子和腰部都有伤,退伍后定为二级残废。他每月都有抚恤金。刘三妻子是前年因病去世的,他们有一个叫阿姣的女儿今年正在读初三。 穆当英记不得父亲的模样儿。父亲病逝时,他才两岁。当时母亲才20岁,她拒绝了一个个多嘴的媒人劝她再嫁,说一定要抚养好儿子和照顾好年迈的爷爷。
母亲是生产队里的全劳力。爷爷先是半劳力,后来就不算劳力了,不参加生产队里干活。爷爷采药草,还在南山麓开了一块梯田,种植药草,每年都可以得到一些收入。为了供给穆当英读书,爷爷还去过远方的集镇上捡过垃圾。在这一家三口的家庭中,穆当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母亲疼他,爷爷更疼他。很长一段时间,穆当英觉得这一家三口的生活是平静和睦的,而真正幸福的只有他自己。
穆当英在校一直是很自信的,他相信自己能考上高中,读完高中还能考上大学,读完大学将来想当生物学家、天文学家或火箭专家。工作之后,他打算除了研究与创造发明,还不忘孝敬年迈的爷爷和母亲。因为有理想,加上爷爷和母亲的艰辛对他的感动和熏陶,穆当英在校一直是勤奋学习、刻苦钻研的好学生。在那学习不当一回事的日子里,穆当英都一直沉浸在生物学、天文学的学习和研究中。老师和同学早就称他为小科学家了。他采集了许多山区昆虫的标本,经常用嫁接、传粉杂交和水浸进化等方法培育新植物。他在县城新华书店买了许多关于天文学、生物学和火箭知识的书。他还自制望远镜,经常到山上去观察月亮、太阳和星星。他对宇宙的形态、宇宙的形成进行了各种假设、分析和探索。
“你现在还在读书阶段,要考高中,还要考大学,你过多地看那些课外书籍干什么?书看得再多,考不上大学,将来不分配工作,你还得回到生产队……”如果不是母亲经常提醒,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是自然科学家了,是自然的生物或天文学家了。上语文课时,班上就有学生开玩笑说:“科学家也来上语文课,不是浪费时间吗?”他的理想确实太远大了。
他从没把家庭生活当作一回事,从没有把考大学当作什么目标,他认为这样的目标是太近太小了,小得如同那一座座的小山岗。
去年夏天一场灾难的降临,使这个家庭犹如奔驰中的汽车忽然炸了一个轮胎,使这辆车陡然倾斜不稳,差一点儿没翻倒——爷爷因为采药草从悬崖上摔下来,在医院抢救了一天后,终于没救了。
爷爷去世,家庭生活的经济重担全部落在母亲二人身上。可母亲是生产队里的劳动力,是不允许出外挣钱的。这个生产队的每个工从来也没有超过三角钱。穆当英每年的学费和书本费是母亲从舅舅家借来的。家庭灾难正在危及穆当英的学业。
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