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那些直面人生、向善求真的作品,在当下的社会语境中依然不可或缺。相对于时代,鲁迅总是超前的,其作品中蕴藏的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是值得我们反复研究、深入思考的。为了使读者更透彻地了解鲁迅,特把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故事新编》,散文集《朝花夕拾》和《野草》以及大部分杂文重新结集成《鲁迅经典全集(共4册)》,能够帮助读者更透彻地了解鲁迅,开拓阅读视野,获得智慧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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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 鲁迅经典全集(共4册)(精)/小经典系列 |
分类 | |
作者 | 鲁迅 |
出版社 | 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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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编辑推荐 鲁迅那些直面人生、向善求真的作品,在当下的社会语境中依然不可或缺。相对于时代,鲁迅总是超前的,其作品中蕴藏的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是值得我们反复研究、深入思考的。为了使读者更透彻地了解鲁迅,特把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故事新编》,散文集《朝花夕拾》和《野草》以及大部分杂文重新结集成《鲁迅经典全集(共4册)》,能够帮助读者更透彻地了解鲁迅,开拓阅读视野,获得智慧启迪。 内容推荐 《鲁迅经典全集》包括小说集、杂文上下集、散文诗歌集4册,收录的作品有鲁迅的《呐喊》、《彷徨》、《故事新编》;《坟》、《热风》、《华盖集》、《华盖集续篇》、《而已集》、《三闲集》、《二心集》、《南腔北调集》、《伪自由书》、《准风月谈》、《花边文学》、《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二集》、《且介亭杂文末编及附集》、《集外集》、《集外集拾遗及补编》;《朝花夕拾》、《野草》、诗歌及其他散文汇编。 目录 《鲁迅经典全集(小说集)》 呐喊 自序 狂人日记 孔乙己 药 明天 一件小事 头发的故事 风波 故乡 阿Q正传 端午节 白光 兔和猫 鸭的喜剧 社戏 彷徨 祝福 在酒楼上 幸福的家庭 肥皂 长明灯 示众 高老夫子 孤独者 伤逝 弟兄 离婚 故事新编 序言 补天 奔月 理水 采薇 铸剑 出关 非攻 起死 附录 怀旧 《鲁迅经典全集(杂文集上下)》 坟 题记 我之节烈观 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 娜拉走后怎样 未有天才之前 论雷峰塔的倒掉 说胡须 论照相之类 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看镜有感 论“他妈的!” 论睁了眼看 从胡须说到牙齿 坚壁清野主义 寡妇主义 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写在《坟》后面 热风 题记 随感录二十五 随感录三十三 随感录三十五 随感录三十六 随感录三十七 随感录三十八 随感录三十九 随感录四十一 随感录四十二 随感录四十三 随感录四十六 随感录四十七 随感录四十八 随感录五十六“来了” 随感录五十七现在的屠杀者 随感录五十八人心很古 随感录五十九“圣武” 随感录六十一不满 随感录六十二恨恨而死 随感录六十三“与幼者” 随感录六十四有无相通 随感录六十五暴君的臣民 事实胜于雄辩 估《学衡》 “以震其艰深” 所谓“国学” “一是之学说” 对于批评家的希望 反对“含泪”的批评家 即小见大 华盖集 题记 青年必读书 忽然想到(一至四) 通讯 论辩的魂灵 战士和苍蝇 夏三虫 忽然想到(五至六) 杂感 北京通信 导师 忽然想到(七至九) “碰壁”之后 并非闲话 我的“籍”和“系” 忽然想到(十至十一) 补白 答KS君 “碰壁”之余 并非闲话(二) 十四年的“读经” 评心雕龙 这个与那个 并非闲话(三) 我观北大 碎话 “公理”的把戏 这回是“多数”的把戏 后记 华盖集续编 小引 杂论管闲事·做学问·灰色等 有趣的消息 学界的三魂 古书与白话 一点比喻 不是信 我还不能“带住” 送灶日漫笔 谈皇帝 无花的蔷薇 无花的蔷薇之二 “死地” 可惨与可笑 空谈 无花的蔷薇之三 新的蔷薇 为半农题记《何典》后,作 马上日记 马上支日记 马上日记之二 记“发薪” 记谈话 上海通信 厦门通信 厦门通信(二) 厦门通信(三) 海上通信 而已集 题辞 黄花节的杂感 略论中国人的脸 革命时代的文学 写在《劳动问题》之前 读书杂谈 通信 辞“大义” 反“漫谈” 忧“天乳” 革“首领” 谈“激烈” 扣丝杂感 “公理”之所在 可恶罪 “意表之外” 新时代的放债法 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革命文学 当陶元庆君的绘画展览时 卢梭和胃口 文学和出汗 文艺和革命 谈所谓“大内档案” 拟预言 三闲集 序言 无声的中国 “醉眼”中的朦胧 文艺与革命 扁 路 头 通信 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 文学的阶级性 现今的新文学的概观 叶永蓁作《小小十年》小引 柔石作《二月》小引 流氓的变迁 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 书籍和财色 二心集 序言 “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习惯与改革 张资平氏的“小说学” 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 “好政府主义” “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上海文艺之一瞥 “民族主义文学”的任务和运命 以脚报国 新的“女将” 宣传与做戏 知难行难 《野草》英文译本序 “友邦惊诧”论 答北斗杂志社问 关于翻译的通信 南腔北调集 题记 我们不再受骗了 论“第三种人” 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 《自选集》自序 祝中俄文字之交 听说梦 论“赴难”和“逃难” 谁的矛盾 我怎么做起小说来 谈金圣叹 又论“第三种人” “蜜蜂”与“蜜” 经验 谚语 大家降一级试试看 沙 祝《涛声》 上海的少女 上海的儿童 “论语一年” 小品文的危机 漫与 世故三昧 谣言世家 关于妇女解放 论翻印木刻 作文秘诀 捣鬼心传 伪自由书 前记 观斗 逃的辩护 崇实 电的利弊 航空救国三愿 赌咒 颂萧 对于战争的祈祷 从讽刺到幽默 从幽默到正经 文学上的折扣 “光明所到 止哭文学 “人话” 文人无文 推背图 《杀错了人》异议 中国人的生命圈 “以夷制夷” 言论自由的界限 文章与题目 新药 “多难之月” 不负责任的坦克车 从盛宣怀说到有理的压迫 王化 天上地下 保留 再谈保留 “有名无实”的反驳 不求甚解 准风月谈 前记 推 二丑艺术 偶成 谈蝙蝠 “吃白相饭” 华德保粹优劣论 华德焚书异同论 我谈“堕民” 序的解放 智识过剩 诗和预言 “推”的余谈 查旧帐 中国的奇想 豪语的折扣 踢 “中国文坛的悲观” “揩油” 我们怎样教育儿童的? 爬和撞 帮闲法发隐 登龙术拾遗 由聋而哑 新秋杂识(二) 男人的进化 同意和解释 电影的教训 礼 打听印象 吃教 禁用和自造 重三感旧 “感旧”以后(上) “感旧”以后(下) 黄祸 冲 “滑稽”例解 外国也有 扑空 野兽训练法 反刍 归厚 难得糊涂 古书中寻活字汇 “商定”文豪 青年与老子 花边文学 序言 未来的光荣 女人未必多说谎 批评家的批评家 漫骂 《如此广州》读后感 运命 大小骗 “小童挡驾” 古人并不纯厚 法会和歌剧 洋服的没落 朋友 小品文的生机 刀“式”辩 化名新法 一思而行 推己及人 偶感 谁在没落 倒提 “此生或彼生” 正是时候 “彻底”的底子 知了世界 算帐 水性 玩笑只当它玩笑(上) 康伯度答文公直 玩笑只当它玩笑(下) 做文章 趋时和复古 安贫乐道法 奇怪(二) 迎神和咬人 “大雪纷飞” “莎士比亚” 商贾的批评 考场三丑 又是“莎士比亚” 奇怪(三) 略论梅兰芳及其他(上) 略论梅兰芳及其他(下) 骂杀与捧杀 且介亭杂文 序言 关于中国的两三件事 论“旧形式的采用” 连环图画琐谈 儒术 拿来主义 隔膜 难行和不信 门外文谈 不知肉味和不知水味 中国语文的新生 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 “以眼还眼” 说“面子” 脸谱臆测 论俗人应避雅人 且介亭杂文二集 序言 漫谈“漫画” 《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 非有复译不可 从“别字”说开去 田军作《八月的乡村》序 徐懋庸作《打杂集》序 “文人相轻” “京派”和“海派” 什么是“讽刺”? 论“人言可畏” 文坛三户 从帮忙到扯淡 “题未定”草(一至三) 四论“文人相轻” 五论“文人相轻”——明术 “题未定”草(五) 论毛笔之类 逃名 六论“文人相轻”——二卖 七论“文人相轻”——两伤 杂谈小品文 “题未定”草(六至九) 论新文字 且介亭杂文末编及附集 写于深夜里 三月的租界 《出关》的“关” 难答的问题 登错的文章 “立此存照”(三) “立此存照”(五) “立此存照”(七) 集外集 序言 “说不出” 烽话五则 “音乐”? 我来说“持中”的真相 杂语 俄文译本《阿Q正传》序及著者自叙传略 流言和谎话 《穷人》小引 文艺与政治的歧途 选本 集外集拾遗及补编 对于《新潮》一部分的意见 又是“古已有之” 诗歌之敌 聊答“ 报《奇哉所谓》 一个“罪犯”的自述 老调子已经唱完 文艺的大众化 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 英译本《短篇小说选集》自序 随感录 寸铁 “生降死不降” 文学救国法 《绛洞花主》小引 新的世故 庆祝沪宁克复的那一边 关于知识阶级 辩“文人无行” 做“杂文”也不易 势所必至,理有固然 “骗月亮” “某”字的第四义 “有不为斋” 《鲁迅经典全集(散文诗歌集)》 朝花夕拾 小引 狗·猫·鼠 阿长与《山海经》 《二十四孝图》 五猖会 无常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父亲的病 琐记 藤野先生 范爱农 后记 野草 题辞 秋夜 影的告别 求乞者 我的失恋 复仇 复仇(其二) 希望 雪 风筝 好的故事 过客 死火 狗的驳诘 失掉的好地狱 墓碣文 颓败线的颤动 立论 死后 这样的战士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 腊叶 淡淡的血痕中 一觉 诗歌 旧体诗 新体诗 其他散文汇编 春末闲谈 灯下漫笔 杂忆 随感录四十 随感录四十九 随感录六十六生命的路 智识即罪恶 牺牲谟 记念刘和珍君 小杂感 再谈香港 怎么写 在钟楼上 我和《语丝》的始终 为了忘却的记念 火 家庭为中国之基本 现代史 夜颂 别一个窃火者 晨凉漫记 秋夜纪游 新秋杂识(一) 文床秋梦 新秋杂识(三) 喝茶 看变戏法 “京派”与“海派” 北人与南人 过年 清明时节 玩具 零食 看书琐记 看书琐记(二) 奇怪 中秋二愿 《看图识字》 忆韦素园君 忆刘半农君 从孩子的照相说起 运命 拿破仑与隋那 病后杂谈 病后杂谈之余 阿金 隐士 人生识字胡涂始 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 “靠天吃饭” 萧红作《生死场》序 陀思妥夫斯基的事 我要骗人 白莽作《孩儿塔》序 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 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 我的第一个师父 半夏小集 “这也是生活” 死 女吊 记“杨树达”君的袭来 中山先生逝世后一周年 今春的两种感想 上海所感 自言自语 无题 我的种痘 死所 试读章节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做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黄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母亲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欢的了不得,知道老爷回来……”闰土说。 “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母亲高兴的说。 “阿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水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母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水生,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亲叫闰土坐,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长烟管靠在桌旁,递过纸包来,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定规……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母亲问他,知道他的家里事务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叫他自己到厨下炒饭吃去。 他出去了;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母亲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听他自己去拣择。 下午,他拣好了几件东西:两条长桌,四个椅子,一副香炉和烛台,一杆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们这里煮饭是烧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们启程的时候,他用船来载去。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他就领了水生回去了。 又过了九日,是我们启程的日期。闰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没有同来,却只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管船只。我们终日很忙碌,再没有谈天的工夫。来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东西的,有送行兼拿东西的。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 我们的船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船后梢去。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闰土来。母亲说,那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灰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杨二嫂发见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这是我们这里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飞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底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上的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竞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P66-69 序言 我在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后来大半忘却了,但自己也并不以为可惜。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现在便成了《呐喊》的来由。 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质铺和药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质铺的是比我高一倍,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首饰去,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回家之后,又须忙别的事了,因为开方的医生是最有名的,以此所用的药引也奇特:冬天的芦根,经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对的,结子的平地木,……多不是容易办到的东西。然而我的父亲终于日重一日的亡故了。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进K学堂去了,仿佛是想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我的母亲没有法,办了八元的川资,说是由我的自便;然而伊哭了,这正是情理中的事,因为那时读书应试是正路,所谓学洋务,社会上便以为是一种走投无路的人,只得将灵魂卖给鬼子,要加倍的奚落而且排斥的,而况伊又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然而我也顾不得这些事,终于到N去进了K学堂了,在这学堂里,我才知道世上还有所谓格致,算学,地理,历史,绘图和体操。生理学并不教,但我们却看到些木版的《全体新论》和《化学卫生论》之类了。我还记得先前的医生的议论和方药,和现在所知道的比较起来,便渐渐的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同时又很起了对于被骗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而且从译出的历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维新是大半发端于西方医学的事实。 因为这些幼稚的知识,后来便使我的学籍列在日本一个乡间的医学专门学校里了。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我已不知道教授微生物学的方法,现在又有了怎样的进步了,总之那时是用了电影,来显示微生物的形状的,因此有时讲义的一段落已完,而时间还没有到,教师便映些风景或时事的画片给学生看,以用去这多余的光阴。其时正当日俄战争的时候,关于战事的画片自然也就比较的多了,我在这一个讲堂中,便须常常随喜我那同学们的拍手和喝彩。有一回,我竞在画片上忽然会见我久违的许多中国人了,一个绑在中间,许多站在左右,一样是强壮的体格,而显出麻木的神情。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这一学年没有完毕,我已经到了东京了,因为从那一回以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在东京的留学生很有学法政理化以至警察工业的,但没有人治文学和美术;可是在冷淡的空气中,也幸而寻到几个同志了,此外又邀集了必须的几个人,商量之后,第一步当然是出杂志,名目是取“新的生命”的意思,因为我们那时大抵带些复古的倾向,所以只谓之《新生》。 《新生》的出版之期接近了,但最先就隐去了若干担当文字的人,接着又逃走了资本,结果只剩下不名一钱的三个人。创始时候既已背时,失败时候当然无可告语,而其后却连这三个人也都为各自的运命所驱策,不能在一处纵谈将来的好梦了,这就是我们的并未产生的《新生》的结局。 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此以后的事。我当初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后来想,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长大起来,如大毒蛇,缠住了我的灵魂了。 然而我虽然自有无端的悲哀,却也并不愤懑,因为这经验使我反省,看见自己了:就是我决不是一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 只是我自己的寂寞是不可不驱除的,因为这于我太痛苦。我于是用了种种法,来麻醉自己的灵魂,使我沉人于国民中,使我回到古代去,后来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寂寞更悲哀的事,都为我所不愿追怀,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消灭在泥土里的,但我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恐i。 S会馆里有三间屋,相传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树上缢死过一个女人的,现在槐树已经高不可攀了,而这屋还没有人住;许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钞古碑。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摇着蒲扇坐在槐树下,从密叶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的落在头颈上。 那时偶或来谈的是一个老朋友金心异,将手提的大皮夹放在破桌上,脱下长衫,对面坐下了,因为怕狗,似乎心房还在怦怦的跳动。 “你钞了这些有什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钞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没有什么用。” “那么,你钞他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寂寞了,但是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人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7”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 在我自己,本以为现在是已经并非一个切迫而不能已于言的人了,但或者也还未能忘怀于当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罢,所以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至于我的喊声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倒是不暇顾及的;但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委婉了一点,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在《明天》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竞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因为那时的主将是不主张消极的。至于自己,却也并不愿将自以为苦的寂寞,再来传染给也如我那年青时候似的正做着好梦的青年。 这样说来,我的小说和艺术的距离之远,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到今日还能蒙着小说的名,甚而至于且有成集的机会,无论如何总不能不说是一件侥幸的事,但侥幸虽使我不安于心,而悬揣人间暂时还有读者,则究竟也仍然是高兴的。 所以我竞将我的短篇小说结集起来,而且付印了,又因为上面所说的缘由,便称之为《呐喊》。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鲁迅记于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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