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芳尘(民国知识女性的生命寻踪)》作者齐红笔下的这一组以中国现代知识女性为主题的“生命迹寻”,作为当代纯文学中坚期刊《长城》近年来的一个人文特色专栏,和时下图书市场中颇为热闹的一些“民国范”文化读物是大异其趣的。这本探寻女性的读物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具备与解读历史人物和作品的特定时段相称的视阈和前理解。作者对时代中的人物有恰如其分的定位,阅读她的文字会有一种在场感,比如在写白薇的那篇《“在真纯的心境里受难”》中,对主人公比较复杂的生活状态既不夸张渲染来异化,同时也以同情的理性审视态度指出其遗憾。二是作者对女性做为个体存在的生命体验和生命意识的强调与肯定。三是探讨中国现代知识女性这些对象的选取,一定有昭示女性成长发展蕴涵犹如天启神谕般的意义。文不妄作,作必精审,这就有效地保证了这里所探究的十七个个案每一篇都是耐读的、有嚼头的。
由齐红著的《目送芳尘(民国知识女性的生命寻踪)》的主题,是民国知识女性生命轨迹的寻踪,如果说一个时期以来热卷全国的民国系列出版物,主要是回味中国走向现代的初始历程,表现在中西文化交融、碰撞背景下以及离乱境况中,民国人物人格的伟大与独异,人生的辉煌与苦难;那么,本书对民国知识女性的刻画,可以说除此以外更是对民国女性丰富的心灵世界、生命寻求、情感隐曲、命运轨迹的深察、体味与探究,尤其是作为女性学者对女性生命的书写,更有感知理解生命、省察探究生命、怜爱体贴生命的意义。
自此以后,吕碧城诗文屡见报端,声名鹊起,京、津一带名人纷纷前来造访,与她诗文唱和,一时间热闹非常。吕碧城的词作继承了末代词人的精微凝练,风格豪放与温婉并存,被时人赞颂不已。有人评说她的《法曲献仙音.题吴虚白女士看剑引杯图》是“拔天斫地,不可一世,在词家独辟一界,不得以音律绳之”;而另一类婉约、细腻的词则为诗人樊增祥所激赏:“冷红吟遍,梦绕芙蓉苑,银汉惬惬清更浅,风动云华微卷。水边处处珠帘,月明时按歌弦,不是一声孤雁,秋声哪到人间。”(《清平乐》)“寒意透云畴,宝篆烟浮,夜深听雨小红楼。姹紫嫣红零落否?人替花愁。临远怕凝眸,草腻波柔。隔帘咫尺是西洲。来日送春兼送别,花替人愁。”(《浪淘沙》)①在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这些男人们的推崇与褒奖将吕碧城的词作推向了更为广阔的公共空间,并为她赢得了“近代女词人第一”(钱钟联语)的声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吕碧城结交了袁世凯幕僚傅增湘、直隶学务处总办严修、袁世凯之子袁克文及其他官场政要杨士湘、唐绍仪等人。其时升任直隶总督的袁世凯正致力新政,委托傅增湘创办女学,英敛之、严修便向傅增湘推荐了吕碧城。当此之时的傅增湘深知要创办女学,必须要有优秀的管理人才和师资力量,而在20世纪初的中国,如吕碧城一样拥有高远眼界、丰厚学识,又热心教育的女性真是少之又少,所以傅增湘非常满意地将女学的建构与创办使命交给了吕碧城。
经过一番努力,1904年11月,北洋女子公学正式开学,吕碧城负责全校事务兼任国文教习;两年以后,公学增设师范科,并改名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专门培养女性师资,吕碧城出任学堂监督,即校长,总算可以在一定意义上实践个人的教育理想了。这个中国最早的女子公学的学生名单以及毕业生的去向几乎无据可考,只是在吕碧城的描述中我们感觉到其社会效果不像预期的那么显著:“计7学期培养成才者仅10人”,原因在于“北方女学未昌,肄业者率多随宦闺秀,曾得南方风化之先者。而土著之族仍守旧习,观望不前,各于家塾白相教学焉”①。尽管如此,作为致力于早期女性教育的一个尝试者,吕碧城对北洋女子师范学堂的从实践到理论的构建已经堪称一个优秀的女性教育家了。
在吕碧城显赫的身份标识中,其中一点颇具传奇色彩并常常被后人提及:那就是袁世凯秘书。鉴于吕碧城的才华和她在创办女子学堂中的杰出表现,1912年,袁世凯继.任临时大总统后,即聘吕碧城为总统府秘书。但其实这个角色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体现,蜻蜓点水般从吕碧城的生活中一掠而过。吕碧城在这个位置上有过什么作为,史料也都是空缺,至少,她并不热衷于这样一个头衔,也无意于在政治上有什么作为,倒是常常游历山水,在京沪间不断往来。后来,在袁世凯复辟之前,她断然辞去了这一职务,从此与政治完全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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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的主题,是民国知识女性生命轨迹的寻踪,但学者齐红的初衷却并不是去赶民国系列的“出版热”。如果说一个时期以来热卷全国的民国系列出版物,主要是回味中国走向现代的初始历程,表现在中西文化交融、碰撞背景下以及离乱境况中,民国人物人格的伟大与独异,人生的辉煌与苦难;那么,齐红的民国知识女性系列写作,可以说除此以外更是对民国人物丰富的心灵世界、生命寻求、情感隐曲、命运轨迹的深察、体味与探究,尤其是作为女性学者对女性生命的书写、表现,自然就会超出“民国系列”图书着力挖掘的特殊而又阔大的内涵,而更有了感知理解生命、省察探究生命、怜爱体贴生命的意义。
读、编齐红的文字始于20世纪90年代。今天看来,齐红学术研究近20年来,其文字独特的质地和品格却始终没有变,那就是不仅严谨入深,敏锐细腻,更重要的是始终保有着探微生命、体贴生命的真诚。透过她的文字,我们总能看到生命的肌理,总能听到生命的呼吸,总能感到生命一刻未曾停息的律动与奔突。当然,这与齐红的研究领域有关。文学可以说就是一种入学,人物研究显然更是人学,这就是齐红的主要研究领域。在此方面与齐红多有脱着“生命中的错”,而终于还有时间使生命绽放出崭新一面的蒋碧微、王映霞……
当然还有林徽因,林徽因似乎更加受到作者的偏爱,我也感到在她身上汇聚了许多美丽生命的精彩。关于林徽因的出版物已有很多,但在本书不长的文字中,我们却依然获得了尤为真切、深长的感悟。林徽因的生命,已然让现今时代的我们感到有些陌生了,简直可以说是现时的我们已难以理解的奇迹。生命中似乎是“相反”的品格、性情,在林徽因这里竟然可以达到一种“奇特的统一”,其生命真可以说是最感性率真而又最理性智慧,最质朴平易而又最高贵脱俗,最温情温柔而又最刚强伟岸,最豁达洒脫而又最执着、不畏巨大苦难和牺牲的勇敢担当。
齐红与这些美丽生命心灵相通,“生活”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感知、理解这些美丽生命,体味其心灵世界的丰饶和隐微,体味其人生的独特命运、独特追求、独特实现,作为研究者、写作者,这种对生命的相知和体贴的努力,本身就是美好的、幸福的。如果那些生命还在世,如果她们感受到了作者这样知己般的切切相知以及相知的真挚愿望,我想,她们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而我还想说的是,作为阅读者,阅读生命,感知生命之美好,理解生命之奇丽,以相知之心去惜爱生命、体贴生命,同样是我们这个生命世界中最幸福的事情。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觉得,人生一世,其实就是为了完成命定的一些相遇与分离:在生命的某些时段里,你与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物相聚,互相构造、影响着彼此的命运质地,然后分开,再去与其他的人、事、物相遇……我甚至觉得这其中有着许多宿命的意味。这样想着,心情常常就变得释然了:你不必刻意地超越、躲避、抗拒、期求,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总会去。而这本书也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来到了我的跟前,完成了它与我的相遇。算起来这是我的第三本书了,但它不像前两本那样匆促、浮躁,带有不可避免的功利性,它是真正安静、从容的写作,经由我心怀感恩的一些人的助力,最后安静、从容地出版。
在某种意义上,它的出版更像是一个纪念的仪式,我想以这样的仪式向我生命中出现的一些人致敬。
首先是我的导师丁帆先生一一自从成为丁老师的学生,他就一直以他独特的气质影响着我,虽然毕业后彼此音信不多,但因为知道他在背后强大地站立着,随时随地会伸出手来给虚弱的我们以坚定的支撑,所以内心深处会有一些本能的安全感。我曾渴望每本书的出版都有他的序言,但2012年年底的厦门聚会让我深切意识到他的忙,以及休息之于他的重要性,我实在不忍打扰他,所以就没有把这堆文字扔给他。如果书中没有了丁老师的序言,但却可以给他省出几个小时的睡眠,我是乐意的。
其次,是《长城》的主编李秀龙老师。20年前我初出学校,独立投稿屡遭挫折,是李老师第一次接纳我的文字,虽是很短的一篇,但还是给了我许多温暖:知道这世上毕竟还有不重声名的好编辑。《长城》杂志也就成了承载这个民国知识女性系列文章的令我信服的唯一载体。从2005年发表第一篇《凌叔华:绽放的奇葩》开始,直到去年的暂时终止,除了补写的吕碧城外,书中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个人物都曾在《长城》杂志出现过。当我在整理中回顾自己的文字时,当年的稚嫩与粗疏随处可见,李老师就这样以他的宽容与坚持收留了所有这些文字,不论长短,不计周期。我与李老师从未谋面,但许多观点总是不谋而合,他对我这个系列文字的理解几乎概括了我的全部初衷,而在具体的写作过程中,李老师的肯定、鼓励、指点更是让我对民国知识女性的关注立场与观察视角越来越明晰一一生命的形态丰富多样,生命的色彩层次繁复,只要我们认真体悟,摄取其中最能触动我们的一些片段仔细端详,从而获得个体生命的某些顿悟,这就真的是幸福了。
接下来就是我的朋友及同事了:在苏州持续数日的41度的高温天气里,蔡斌先生为我写下了他的“读后感”一一这样的情谊同样不是一句“感谢”所能表达。每次《长城》寄达,我总是先送一本给他,而他也就成为李秀龙老师之外持续关注并阅读我这个系列的唯一一个朋友。更为关键的是,读完之后跟我的交流过程中,蔡斌总是能够直击要害,准确说出我在写作过程中的心态与问题,我佩服至极。
两位先生的文字本身就是非常出色的美文,我愿以它们烛照我的粗浅与简陋,不断前行。
现在想想,命运是多么地垂青于我啊,让我与这样的师长、朋友、同事、爱人、亲人相遇,正是由于他们的出现,我的生命才会呈现出这样的风景,所以,我的感恩会永远存在,一如我的致敬会永远存在:感谢所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与你们相遇是我今生的福分,我相信机缘仍在。我们的相遇就会继续,就像我相信并愿意不断返回民国,寻找女性,在她们那里遇见更好的自己。
齐红
2013年9月.苏州飞虹斋
本书中一篇篇真诚的文字,最可贵的我以为就是对生命、人性、心灵世界细腻入微的感知,对一个个有魅力的个性生命充满尊重与怜爱的理解,对一个个盛名背后的真实生命知己般的体贴。
——《长城》主编李秀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