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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黑色的江水涌动着,哗哗地拍打着那坚固的岸坡。一些老旧的平底驳轮拖着一长串运货的木船,推开那浓稠的波纹,在江面上缓缓地行进。江对岸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标志牌,标志牌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箭头,血红地指着江底。箭头上方赫然写着这样几个醒目的黑漆大字:过江电缆。因为天色已经阴了下来,风推过来一团团雾似的高密度潮气,对岸那些低矮的老式建筑物和高高低低圆圆扁扁的树丛一时间都模糊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在风中一起若隐若现,仿佛在晃动,又仿佛在抻拉。码头街上,人来车往。那些个体小餐馆、小百货商店,竞相通过各自竖在门口的或大或小的音箱,拼命地吼叫着“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或者“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而在街背后那座幽暗深邃的圣约瑟小教堂里,则人头簇拥,烛光荧荧,管风琴庄严而恢弘地演奏着《婚礼进行曲》。祭台前跪着十二个年轻的姑娘,这里正在为这些女教徒举行矢发圣愿仪式。在十字架上深罹苦难的耶稣,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望着教堂幽暗的房顶。祭台上放着十二套黑色的修女服,还放着十二顶雪白的花冠,这些都是为这十二个年轻的女教徒与基督净配而预备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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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省委办公厅的徐秘书踮着脚悄悄走进会议室,低声告诉黄江北,章台有个叫卢华的女同志打电话来找他,还留下个电话号码,请他无论如何尽快给她回个电话,她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他。
卢华就是葛老师的妻子,葛平的母亲。
她说,昨天夜间,有人在码头街上看到葛平。
葛平就是她那出走的女儿,那个刚从外国语学院毕业才两年的高才生。
江北,你是平平平日里最信得过、最愿接近的人。也许你出面,能劝她回来。帮帮忙吧,我知道不该拿这样的家庭琐事来打扰你这样的高级领导,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看在老葛的面子上,看在平平一向对你的那种至诚至高的信任上,你出动一下吧。她说。
卢华说得对。二十七八年之前,老葛,葛会元,这个章台市当年惟一一个既到过美国又到过德国,后又被国家机械工业部留用的机械专家,由于当时那种可以想见的原因,从北京被打发回原籍,在章台五公区第三中学当数学老师兼教物理。后来当过几年校长,不仅教过黄江北那一代人,也教过自己女儿。在经常出入自己家门的那些师兄中间,葛平最敬重黄江北。敬重的原因是人多的时候这位师兄从来不在老师面前争着说什么做什么,等他来说来做的时候,往往是没人来说没人来做偏偏父亲又最需要有人来商量来帮忙的时候。说完了做完了帮完了老师的忙,他从不拿自己做过的说过的起了作用的这些事在师兄妹中间炫耀。但他不炫耀,她却偏偏忘不了。他的确像一个大哥哥。可靠,贴心。她从来没有过哥哥。她太想有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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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许多方面,葛平比师兄黄江北更冷静理智。高高的个儿,平平淡淡地笑,总是一副好女孩的模样儿,让大院里所有的老头老太太揪心揪肝地喜欢。在人们的印象里,她好像永远穿着那样一条千千净净的石灰蓝的牛仔裤,让人奇怪的是,她总是拒绝穿裙子,特别不喜欢穿超短裙。按说她这年龄正是穿超短裙的最佳时候。她有一千条理由炫耀自己那两条天赋绝色的长腿,但她就像黄江北一样天生地不愿炫耀自己。不愿炫耀偏偏被人注目,这也是常事。当然,这里得有个前提,就是他或她身上得有真东西,得真出绝活儿。再穿一件特别肥大的本色亚麻衬衫,一直耷拉到膝盖上,白袜子,然后是一双非常高档的白色休闲鞋。无论在什么样的人群中,你看她时,她都像千里湖面上那片惟一的白帆。
爱谁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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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下开了。
没有回答。只有渐渐增大的风哗哗地越过码头街那些陈旧的房顶,击打停泊在江边滩头上的那些木制货船,击打小教堂那灰色的尖顶,击打拼命摇摆着的大树,击打江两岸这片起伏不平的土地。云层越发厚重,翻滚着扑涌过来。一扇窗户忙关了起来。第二扇窗户也慌慌地关了起来。接着便是第三扇、第四扇……P6-8
关于《苍天在上》,最近我顶不住也忍不住说了不少话。说实在的,挺不应该。所以,下定决心不再说了。最后,把写过说过的归归总,撮其要,再为《苍天在上》罗列一篇后记,就此收住。
有人说,《苍天在上》这样的玩意儿,至多热三个月,以后就会销声匿迹不再有人理会了。我曾写过这么一段话:“作家创造文本,上帝创造亚当夏娃。他们的原意大都只在‘文本’和‘人’自身。后来发生的许多事,往往都出乎他们意料。”我本来就没指望它“热”。我只希望它能见读者,能传达出我心里的一种呼喊,传达平民百姓心里的一种呼喊。即便喊出以后,它马上得匿去,我也必定要喊。如果不痛不痒,只供人赏玩,虽然许诺能在被玩之中活个百年千年,我宁可不活这百年千年,也绝不被玩。到今天为止,我一共只写了三部长篇小说。坦白说,这三部风格样式极不相同的小说,我都没奢望过“热”。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我保证,如果有人愿意花一点时间读它们,他一定能在这每一部作品里都触摸到一颗极其真诚的滚烫的心。每一部里,都有一种呼喊。我指望它是属于历史的、民族的、未来的,完全属于人民的。有一个曾在新疆兵团待过的老知青,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当年他们那儿的上海青年是排着队来看他们手中仅有的一本《桑那高地的太阳》(我三部长篇11,说中的一部)的。他说他这一回是来买《苍天在上》这本书的。他说他感谢我为他们喊出了这一声。而后,他就哭了。我当时眼眶也热辣辣地湿润了。我想我还要什么回报呢?我作为一个小小不言的作家,足矣。就为这一点点回报,我将死无反悔地照此写下去。不管什么样的人预言我的作品只能获得多么短暂的“春天”,我都要告诉他,我拥有着一个永恒的“春天”。
我在一篇小文章里说过:《苍天在上》的写作初衷并非全在反腐败上。《苍天在上》写的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是我自己多年来蕴蓄着的某种生存困惑和要从这种困惑中挣脱出来的强烈愿望。文学家们这些年注重写普通人、小人物,是好事。但写小人物绝不等于局限在小情调小品位小恩怨小是非里(当然,所有这些小,都可以写)。中国的确有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善良,但多少又有些窝囊;他们有点小聪明,但一旦遭遇些什么却又往往无奈;他们心里也有追求,但总以委曲求全告终。但我总在想,难道中国只有这样的人了吗?我的感觉告诉我,中国的的确确还活着另一种人,他们活着努力着牺牲着付出着。他们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他们是一群有信念的人……他们中的一个,就叫黄江北,我写了他。说心里话,我是为了他,才写的这部《苍天在上》。在四处提倡兼容性的当代,我想我们可能还是得常常地像个独行者似的,背一把破伞在深山沟里踽踽踯躅。这时候,勇气来自别向后看,也别东张西望。把你齐根剪了,当野花采来放在桌上独自把玩的人并非肯定善良。 文学是无法拒绝人民的。这是句老话。我相信它。
出版说明
中国巨轮,乘风破浪,高歌猛进,短短六十载,已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成为人类文明史的一个伟大奇迹。中国文学,风起云涌,蒸蒸日上,流派异彩纷呈,名家力作迭出,同样令世人瞩目。为庆祝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我社启动“共和国作家文库”大型文学工程,力图囊括当代具有广泛影响力的重要作家的代表作品,以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和文学价值观上的人民立场,展示东方文明古国的和平崛起、历史进程、社会变迁与现实图画,表现中华民族的艰辛求索、勇敢实践、创新思想及生存智慧。这套文库,既是欣欣向荣的中国文学事业的一个缩影,也是生机勃勃的转型期中国出版界的一件盛事,其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日益显示出来。我们同时相信,中国的文学事业将伴着蒸蒸日上的伟大祖国更加繁荣、更加绚丽。衷心感谢中宣部有关部门、中国作家协会和全国广大作家、文学评论专家给予本文库的大力支持。
作家出版社
陆天明编著的《苍天在上》为反腐倡廉长篇小说。讲述的是某省章台市一起千万元公款挪用大案侦破过程。表现了新任代理市长黄江北励精图治、市委书记沉着冷静,使得田副省长的问题终于被揭开。作品主题鲜明,宣扬人间正气,抒发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
《苍天在上》是一部曾让作者备尝艰辛、又倍感欣慰的作品,其创作过程无异于一次“火中凤凰”的经历。作品严肃、沉重、朴实,没有任何时尚元素和花哨的个性玩弄,却在大众中引起极其强烈的反响。
陆天明编著的《苍天在上》是作家陆天明“反腐四部曲”系列中的一部长篇小说。本小说(书)讲述了章台市一起千万元公款挪用大案侦破过程。据小说拍摄的电视剧在播出后引起广泛关注,本书后又被出版社多次重印。本书为反腐倡廉长篇小说。本书是一部曾让作者备尝艰辛、又倍感欣慰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