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东南沿海风光秀丽的珊瑚岛,这里景色迷人、险峻莫测,水流异常复杂,本来是一处“天高皇帝远”的世外仙境。但是,自从渔霸侯家与国民党反动派勾结在一起并统治小岛以来,渔民的生活每况愈下,到了解放末期,感受穷途末路的蒋匪渔霸,更是变本加厉,疯狂地压榨渔民。致使珊瑚岛几乎变成了人间地狱。
侯府高大的青石门楼,面临珊瑚岛最宽阔的大街而立,侯府大院建筑得形如城堡,三面临着珊瑚岛的几条大街,四周全是封闭式青石墙,高三丈有余,上边有掩身女儿墙和嘹望探口,既安全牢固,而又显得威严气派。临街正面大门楼上面是锃光明亮的琉璃瓦覆顶,高三丈、宽两丈五的红漆大门敞开着。大门两侧还各有一尊石狮子,怒睁双眼俯瞰着过往的人们,高高院墙相连的是一座青石砌就的岗楼,岗楼外侧黑洞洞的观望口,像一张张吞人怪兽的嘴。大门前是光滑平整的大青石铺就的三层阶面。
这一天,侯府大门外,一群保丁拥着威风凛凛的侯七奶奶走在巨大整石铺成的台面上。
侯七奶奶一张脸养得极福态,大胖脸上绝对看不到一丝皱纹。但是上好的胭脂粉,也遮不住她两道尖尖横眉下双眼射出的阴险狠毒之光,谁一见到她的目光,都会在心里“咚咚”地敲上几下。她头上别着金簪,两耳下挂着一对长长的金镶玉的翡翠耳坠;上身穿粉色软缎杭绸上衣,广袖,领子高及喉咙,短上衣露出下面深黑色灯芯绒连衫长裙,裙面上绣着“花开富贵”的牡丹图。面外罩一件亚麻布黑狐领大红披风,披风上绣着“万字不到头”的吉祥图。在众多家丁的前呼后拥下,更显得威风八面。
在侯府门口“万利渔行”的大牌子前,侯七奶奶踌躇满志地站立着,端详着那块白底黑字、象征着侯家在珊瑚岛至高无上地位的牌子,想起侯家几世经营,才置下这万贯家产,不由得心得志满,想一想在珊瑚岛上,自己就是“女皇”的地位,跺一跺脚这珊瑚岛就得晃三晃,那群渔花子哪个不对她侯七奶奶俯首帖耳?虽然听说岛外已经被共产党闹得天翻地覆,但珊瑚岛四面环海,远离大陆,附近的牛头岙还有国民党窦司令的部队驻扎着,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一边思索着,侯七奶奶不由得盛气凌人地自言自语:“我们侯家,可称得上‘镇三岛霸四海家门豪富,比不上大总统也够舒服’,现如今虽说共产党夺了大陆的天下,但七奶奶我纵然人了地,也绝不肯轻易服输。”
说完后,侯七奶奶把披风向后一甩,头一摆,趾高气扬地走入侯家大院。家丁们赶紧跟了进去。
侯七奶奶这个女人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她十七岁就嫁入侯家,用她表面做出的恭顺和谨慎,逐渐取得了侯老太爷的信任,并逐渐显露出她治家的精明来。侯老太爷临终之时,将侯府大权交到这位侯七奶奶手中,虽然另外几房儿子、儿媳都不服气,但这时侯七奶奶已经大权在握,府内各处都安插了她的心腹,牢牢地扎稳了根基,所以也不得不服从她的管理。多年过去了,现在,侯七奶奶更是成为整个珊瑚岛说一不二的“武则天”。
侯家大院正面朝南的三间是厅堂,规模宏伟而结构紧凑,具有明清回廊式建筑风格。从厅堂建筑的形制来看,珊瑚岛的好风水好地脉全部被这座侯府占光了。两侧厢房一厢中安锅灶做厨房,还有一厢是丫鬟和仆人们的卧房。整座宅第坐北朝南,背倚的半月形鱼背山从东、西、北三面把侯府围住。后山上树木茂密,古树参天。从远处看去,侯家大院好似坐在一张围椅中。院门前面临街是药房和粮仓,再两侧则分别置有车库、轿房、马厩和农具房等,后院还有侯家私设的监房。真是“侯门深似海”啊!
正在院里埋头干活的下人们,突然看到侯七奶奶带着人走进院里,赶紧纷纷走上前来伏身单腿跪地,齐声喊道:“给七奶奶请安!”侯七奶奶并不看那些下人们一眼,只是从嘴角抿出两个字:“免了。”就径直走进厅堂里。
簇拥着侯七奶奶随后跟进的那十多个身穿黑衣、斜挎着手枪的家丁走入侧面的厢房休息。
侯七奶奶走进厅堂大门,顺手把大红披风解下来,旁边的小丫鬟赶紧接过披风去。厅堂中间一座家堂龛子,香炉、烛台擦得如银子相似,厅堂一侧的卧房门两扇都有门帘垂下。厅堂正中挂了一幅中堂画,上面画着一条巨龙在云海中盘旋飞腾,厅堂内侧是漆过的屏风,上面有一方一方的绸画,画的是孔雀、苍鹭和朱鹘。香几上摆着一只花瓶,瓶内插了一枝文杏花。那边又摆着一面大理石的插屏,两旁放着六张楠木椅子、四张小腿杌子。
紧跟在侯七奶奶身后,走进来一个头发梳得油光,两撇“八”字小黑胡一抖一抖的精瘦男人,他四十来岁,身穿藏青色长袍,外面套一件紫色坎肩,衣服在他那小身板外面晃晃荡荡的;狭长的刀子脸上,两只三角眼滴溜溜乱转,不过只有在侯七奶奶面前,他的目光永远是从低着的头下面向上仰望的。他叫孙富贵,是珊瑚岛保公所的保长,也是侯府忠实的“看家犬”。他和他大哥孙富生都是侯家的家养奴才,因此岛上的人都明面上叫他“二爷”,暗地里叫他“二孙子”。
那年,他大哥莫名其妙地死在岛边的沙滩上,额头上一个大洞,谁也不知道是被何人害死。但从此以后,孙富贵就成了侯七奶奶唯一信赖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孙富贵由于受全中国解放大形势所迫,再加上岛外面解放军即将解放附近海岛的风声越刮越紧,他整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侯七奶奶来到正对厅堂大门的桌旁,坐在一张黄花梨太师椅上。丫鬟赶紧端上茶来。侯七奶奶一手端茶,一手拿着杯盖,镇定自若地一下一下拨着浮在杯中水面上的茶沫。孙富贵急忙上来请安,偷偷看了看侯七奶奶的脸色,然后探身向前,小心地试探着问:“七奶奶,听说这两天风声环是怪紧的,依您的意思……”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