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量，全名王智量，笔名智量。著名翻译家、学者。生于1928年6月，江苏省江宁县(今南京市江宁区)人。中共党员、民盟成员。他是建国后昔希金代表作《叶甫盖尼奥涅金》第一个译本的译者，翻译了俄罗斯及其他国家作家的多种文学名著，深受读者欢迎。他的长篇小说《饥饿的山村》，被著名学者贾植芳誉为“大大超过了教授小说通常的闲适飘逸的境界”，“能够再现生活的原始面貌，既挖出了垂涎血与肉，又达到了超越现实的一种哲理性思考的深刻境界”。

这本《海市蜃楼墨尔本》是其创作的小说作品。

《智量文集》按著作的性质分为翻译编、创作编、文论编和教学编。

这部《海市蜃楼墨尔本》里收入的文字，是作者1978年到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工作以后直到2012年问所写出和翻译的东西中的一部分。

《海市蜃楼墨尔本》的作者是智量。

第一章 飞往墨尔本

第二章 妈妈来了

第三章 苦的甜

第四章 谁的错？

后记

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直飞澳洲的班机上。

何小青已经和中国移民于强办好结婚手续。澳洲政府也已经批准她移民。她是飞往墨尔本去正式成婚的，现在正端坐在这架飞机的机舱里。

这本该是件快乐幸福的事情，但是此刻，她却是面带忧虑，心事重重。

何小青长这么大。从来一切事都由妈妈做主，自己仅仅只做了一件妈妈不知道的事，就惹下大祸。现在去找谁申说，找谁商量？

再过不到十个钟头，她就要和丈夫于强见面，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决不会照那个姓齐的为她安排的计划去行事。

但是，“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一向不会使用头脑的姑娘，现在必须使用自己的头脑了。自从那天姓齐的告诉了她这件事，这个巨大的震撼好像让她一下子长大好多岁。这些天来，她脑子里出现过她二十年里都没有想过的许多问题。现在，在这架飞行于一万英尺高空的飞机里，她仍不得不继续使用自己的头脑。

她不能执行姓齐的给她制定的方案，那么她自己的方案是什么？怎样解决眼前这个巨大的问题？

“我不知道怎么办，反正我不能照他说的做！”

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而且，她的丈夫于强在来H城相亲和跟她办结婚手续的那几天里，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她的母亲何洁也对于强有很好的印象。

妈妈从小教育她，做人要凭良心，这一点她记得很牢。现在她告诉自己：决不可以伤害人家于强！这是她在自己一团乱麻似的思索中，初步理出来的一个初始的头绪。但是她仍然不能形成自己一整套清晰的思路，也找不出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因为她从来就不会思想，也不会处理任何的问题。

半夜里，空中小姐送点心给她，轻声地问她：

“请问小姐，您要喝什么饮料？”

她猛地从自己混乱的思索中被惊醒。空中小姐那满面春风的甜蜜笑容，让她忽然想到，那个姓齐的教她去做的事是多么丑恶！

她下意识地把身子一缩，好像自己是一个妖魔鬼怪，应该从这美好的人间远远地滚开。

后半夜，舷窗外渐渐由黑转亮，天色由微明到青兰，到浅紫，到橘红，到万道耀眼的阳光从天边射来，朵朵白云在飞机身边漂浮。这些美景她都无暇顾及，她一直在努力地集中思想，使自己赶快作出应该如何的决定来。

再过两个小时，飞机就要在墨尔本机场着陆了，她还是不能形成一个自己的主意。她整夜都没有合眼，感到昏沉沉的。还要在飞机上坐两个小时，她想打个瞌睡，排遣心头的烦恼。

但是她睡不着，刚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这个情景：离家的头天夜里，她和妈妈两人相偎相依，妈妈和她的谈话好像还响在她的耳边。  妈妈说：

“等你安顿好了，马上给我办移民，我立刻就来！”

她说：

“总要过一年两年再说吧。”

妈妈说：

“越快越好！于强说要尽快给办的。我等了多少年啊！真是天上掉下来于强这个人。真得感谢人家张经理，为我们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

飞机在降落，轮胎着地的颠簸让何小青回到现实中。她这时才感到，澳洲现在是冬天。

按照于强的要求，她穿一身雪白的衣服来见他，然而这是一件白色的丝绸连衫裙，买这件衣服那天，上海的气温是三十八度。现在她感到很冷。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姓齐的给她送来一件黑色的风衣，说是给她路上披一披(母亲这时已经知道小青认识这样一个人t虽觉他来送东西有些贸然，但也就收下算了，并随手放进小青的手提箱里。)她打开箱子。顺手拿出这件风衣来把自己裹住，一想到自己与这件风衣的关系，她心头涌起一阵恶心。

她恨不能从自己身体里，把一个让她如此尴尬的东西挖来。

她真不想穿这件风衣，但是天气又的确很冷。

她下了飞机。验证，取行李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心里好急，急于马上走出机场，急于马上见到于强，她有许多话要立刻对他说，虽然首先说什么和怎样开口说，她到这时自己还不知道。

于强已经三十六岁，来墨尔本这几年，虽然过着比澳洲本地人差很多的日子，但比他在中国却要强得多了。

并不是每个到澳洲来的中国人都一帆风顺，许多本来在中国国内有大学文凭和稳定收入的人，来这里吃尽了种种意想不到的苦头。

有的为求温饱和立足，至今忍气吞声，忍受雇主的欺凌；有的放弃原有的专业和知识，干着力不从心的重体力活，不知哪一天才能出头；有的辛苦几年一无所获，灰溜溜回国去了；有的妻离子散；有的被另有新欢的丈夫或妻子抛弃；有的甚至丢掉了性命。

不过就于强说，一切都还算顺利，他一直有工作做，省吃俭用，总算买了一套小房子和一辆旧汽车，还存下够他成家的钱。

成家的事，对于强来说，虽是“万事俱备”，却还“只欠东风”，他并没有找到一个愿意跟他结婚的对象。

由于家庭和社会等等的原因，于强在中国没交过一个女朋友，来澳洲以后就更是没有机会了。他性格内向，脾气暴躁，这就更难和女性相处。再加上，他给自己定下的找对象条件，从当今社会来说，无论在中国或在澳大利亚，都很不现实。

他想，他的妻子首先必须是一个凭良心待人，不骗不欺不诈的女孩。因为这些年来。在中国和在澳大利亚，他受够了别人的压迫和欺骗，他希望，将来，至少在自己的家庭里，每天见到的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和自己一样诚实的人；

再就是，她必须是一个纯洁的、干干净净的女孩，没沾染过一点儿社会的尘埃。那些把自己涂抹得五颜六色，衣着服饰花里胡哨。不知与多少男人有过来往，也不知都干过些什么事情的女性，他想起来都怕，更别谈跟她们共同生活了；在中国的那场“文化大革命”中，当父亲被关在隔离审查的囚室里，姐姐出外做工为他们姐弟二人谋食的时候，他曾经在父亲的一本书里，读到过一个童话故事，讲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每天睡在猪圈里，突然有一夜，天上飞下来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跟他一同过活，从此他就得到了幸福。

于强心中多年来便暗藏着一个幻想：将来一定要给自己也找一个洁白无瑕的天使。

父亲死后，姐姐嫁到外地，他从小学到中学、大学，只顾得为生存和学习而拼搏。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机会和时间去考虑这些事。到了澳洲，“鬼佬”姑娘他无法接受(他觉得她们皮肤那么粗，一身的气味……)，中国姑娘又只有那么几个，哪里去找一个自己理想中的“洁白无瑕的天使”？P1-4

这部文集里收入的文字，是我1978年到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工作以后直到2012年间所写出和翻译的东西中的一部分。按著作的性质分为翻译编、创作编、文论编和教学编。我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和作协会员，在过去几十年的工作中，写过和翻译过一些东西，但是限于我的水平，这些东西只能说对同行的朋友们和对学生们有一点参考价值，也绝非全部都有这样的价值。因此这次出版这个文集，我并没有把自己写过和译过的东西全都收进来。比如在我大学学习阶段和此前所撰所译的东西，我给许多朋友的书和文章写过的推荐文字、序文和评论等等，全都没有收入。译文部分也只取一部分世界名作，大量其他译文均未采择。可惜的是，有一些名作的译文丢失了，或一时查找不到，只好付之阙如。只希望这里印出的这些文字对于我的同行同志们、广大的读者朋友们和学生们能有一点用处。

在这里，我必须对养育我教导我，使我成人成材的我的父母、老师和许多学界前辈敬致谢忱，尤其是我在北京大学学习和工作时期的恩师和同事们以及学友们，他们给予我的培养和帮助，我没齿难忘。感谢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在出版文集这项工作上给予我的关怀、支持和帮助。我还要借此机会衷心感谢我的妻子吴妹娟女士，数十年来，我所做出的每一点成绩中，都有她的劳动和贡献。

敬请每一位读到这些文字的人士，给我以严格的批评指教！

智量

2013年春于上海

故事结束了，效果如何，交由亲爱的读者诸君去认真评说吧。

关于这本小说的名称。现在我们叫它“海市蜃楼墨尔本”，朋友们曾经建议过的名称有：“墨尔本的‘乱伦’”、“野花须插满头归”、“女婿和岳母的故事”、“中国人在澳洲”、“是谁杀死了何小青”，等等。最后，还是选用了现在这个稍显含蓄的书名。

其实，我更想表达的(像我在我的另外两本创作中所表达的那样)，是我的一些有关人性的思考。我想，细心的读者朋友们一定也已经察觉了。

智量

2009年3月，上海，医院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