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逖安就和妹妹一起顺着小径犁耕。没有理由不干。逖阿是弱智,所以做别的什么都不行。她是个大块头姑娘——弱智儿经常会长成惊人的身个儿——而且她乐意帮忙,耶稣爱她。卡拉汉神父为她做了个小耶稣树,他称之为十字架,她到哪儿都戴着。这会儿随着她费力往前走,十字架前后晃荡,狠狠地捶打着她大汗淋漓的皮肤。
犁具由一条生牛皮绳系在她的双肩上。在她身后,逖安通过犁的硬木柄控制着犁的方向,并用颈轭缰绳为自己的妹妹引路,当犁的板片落下即将嵌在地里时,他嘴里咕咕哝哝地又拽又推。旱期已结束,可是杂种地这里仍然如盛夏般炽热;逖阿的连衣裤又黑又湿,贴在她肉乎乎的长腿和臀部上。每次逖安甩头把头发从眼睛中弄出来时,汗水就会像喷雾一样从他乱蓬蓬的头发中飞出。
“快点,你这个贱货!”他喊道。“那边的岩石会把犁毁了,你瞎了吗?”
她不瞎,也不聋,只是弱智。她用力往左边拉,很卖力。后面的逖安往前打了个踉跄,脖子猛地一抽,在另一块岩石上擦破了小腿上的皮肤,这块石头他开始没看到,而犁具竟然奇迹般避开了。当他感到热乎乎的血汩汩流出淌在脚踝上时,他在纳闷(不是第一回了),是什么狂热症总是把扎佛兹人驱使到这里。在内心深处,他明白麦橘果会和之前的珀林一样不适宜种植,尽管你可以栽种毒草。唉,如果他乐意,他可以让这二十英亩的地上全部开满那种屁玩意儿。可农活的要诀是让地里始终没有毒草,这总是新土①的第一项农活。这——
犁翻到了右边,接着向前猛扯,差点把他的胳膊拉脱臼了。“哎哟!”他叫道。“轻点,、r头!如果你把它们拉出来可就合不上了,知道吗?”
逖阿抬起宽大、满是汗水又毫无表情的脸庞望向天空,空中充满了低垂的云层和雁叫般的笑声。主啊,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也像头驴子。然而那是笑声,是人的笑声。逖安寻思,他有时不由自主地这样,那笑声是否意味着什么。他说的话她能听懂一些吗,或者她只能明白他说话的口气?这些弱智们——
“向您问安。”一个响亮却几乎毫无音调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声音的主人无视逖安惊讶的叫喊。“美好的日子,愿它们常驻此间。我远游到此,愿意为您效劳。”
逖安急速转身-看到安迪站在那里——七英尺赫然立在那儿——这时他差点被掀翻在地,因为他妹妹又歪歪扭扭地往前跨了一大步。犁的颈轭缰绳从他的手上滑开并缠住了他的喉咙,听得到劈啪一声响。逖阿不知道可能要出人命,又往前迈了坚实的一步。在她迈步时,逖安喘不过气了。他又咳又吐,并在皮绳上乱抓一通。安迪看着这一切,像往常一样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逖阿又往前拽,逖安被撂倒在地。他摔在一块岩石上,石头残酷地刺进他双股间的缝隙里,不过好在他又能呼吸了,不管怎么样这会儿可以。该死的倒霉地!总是这样!会永远这样!
逖安趁皮绳把自己的喉咙缠紧之前用力把它抓住,并大叫,“站住,贱货!吁,要不我把你胸前那对肥大而没用的乳头拧掉!”
逖阿相当顺服地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她笑得更灿烂了。她举起一只肌肉横生的胳膊——上面的汗水闪闪发亮——并指了指。“安迪!”她说,“安迪来了!”
“我不瞎,”逖安说着站起来,揉揉屁股。那个部位也在流血吗?我主耶稣啊,他觉得是的。
“向您问安,”安迪对逖阿说,一边用三根金属手指在自己的金属喉咙上敲了敲。“祝天长,夜爽。”
尽管逖阿肯定已听过这一问候语的标准回答——祝收成增倍——不下一千遍,可她唯一会做的是再次抬起她宽大的白痴脸庞,对着天空发出雁叫般的笑声。这一刻,逖安感到一种意外的痛苦,不是来自手臂,或喉咙,或受伤的屁股,而是他的心。他隐约记得逖阿还是小女孩时的样子:漂亮并像只蜻蜓般敏捷,聪明得超乎想象。后来——
可就在他结束思考之前,出现了一种前兆。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下沉。消息会在我来到这里时传来,他心想。在这块没有好事只有厄运的不毛之地。到时间了,不是吗?超时了。
“安迪。”他说。
“在这儿!”安迪笑着说,“安迪,你的朋友!远游归来,愿意为您效劳。想知道你的星象吗,逖安君?是‘满土,。红彤彤的月亮,就是中世界所说的‘猎女月’。有个朋友会来访!生意兴隆!你会有两个主意,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P4-P5
在这套大师级说书人的代表作中,《卡拉之狼》绝对是到目前为止最强的一部!
──《轨迹》杂志
这本书让人觉得这部巨作对斯蒂芬·金意义重大,好像他写这个故事是因为这是他的天命……他真的对“黑暗塔”系列倾注了毕生的心力!
──《洛杉矶纪事报》
在您阅读这篇简短的后记之前,我想请您花几分钟(如果您愿意的话)再看一下书前的题献。我等您。
谢谢您。我想让您知道,自《肖申克的救赎》开始,弗兰克·穆勒为我的多部小说录过音。第一次相遇是在纽约的有声书籍公司,我们立刻喜欢上了对方。这份友谊持续的时间比我的某些读者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时间还要久。在我们的合作过程中,弗兰克为“黑暗塔全系列”的前四本录了音。我一边听那些磁带——总共差不多有六十盘——一边继续写着枪侠的故事。有声故事对于我漫长的写作来说是个完美的陪伴,因为它能使我听清每一个词,而飞快扫阅的双眼(或时而疲倦的大脑)则无法做到。我想要的正是让自己完全沉浸在罗兰的世界里,而这正是弗兰克给我的。他还给了我别的东西,出乎意料而又妙不可言。那是我在写作过程中丢失的新鲜感;他让我感觉到罗兰和罗兰的朋友们都是真实地生活着的人,有他们各自丰富的内心世界。我在题献中说,弗兰克听到了我脑中的声音,我是在说一个事实。他就像一扇奇异的门,可以重新赋予从门中穿过的人们以生命。这个系列剩下的几本书已经完成了(第五本已经定稿,最后两本的初稿也已经写好了),在很大程度上,我要感谢弗兰克·穆勒。他的朗读给了我灵感。
我一直希望弗兰克能够接着为剩下的三本书录音(没有删节的朗读;我不允许也从不赞同对我作品的删节,这是原则),而他也十分乐意。二○○一年十月在班哥尔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讨论了这件事。谈话间,他告诉我,“黑暗塔全系列”绝对是他的最爱。因为知道他已经为至少五百本小说录过音,所以这个评价让我受宠若惊。
那次晚饭和那个充满对未来期待的愉快谈话过了还没有一个月,弗兰克驾驶摩托车在加州的高速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几天前,他刚刚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第二个孩子的降生。他当时戴着头盔,很可能正是头盔救了他的命——骑摩托车的朋友们请注意安全——但他仍然身受重伤,多处都伤及神经。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为“黑暗塔全系列”的最后三本书录音了几乎可以断定,弗兰克最后的作品就是对克莱夫·巴克《冷酷谷》的精彩演绎;那本书是在二○○一年九月录制完成的,就在车祸发生前。
弗兰克。穆勒职业生涯的完结就像是一个奇迹的中断,而他的康复练习——几乎肯定要持续一生——才刚刚开始。他需要大量的照料和专业帮助。那些都需要钱,但在正常情况下,从事自由创作的艺术家往往是拮据的。我和几个朋友发起了一个基金来帮助弗兰克;如果有可能,也希望帮助和他一样遭遇相似不幸的自由艺术家。《卡拉之狼》朗读版得到的所有收入都将捐献给这个基金。这些钱远远不够,但为弄潮儿基金(弄潮儿是弗兰克帆船的名字)筹款的行动,就像弗兰克的康复练习一样,尚处在刚刚起步的阶段。
在我十九岁时,霍比特人正在成为街谈巷议(在你即将要翻阅的故事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那年,在马克思·雅斯格牧场上举办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上,就有半打的“梅利”和“皮平”在泥泞里跋涉,另外还有至少十几个“佛罗多”,以及数不清的嬉皮“甘道夫”。在那个时代,约翰·罗奈尔得·瑞尔·托尔金的《魔戒》让人痴迷狂热,尽管我没能去成伍德斯托克音乐节(这里说声抱歉),我想我至少还够得上半个嬉皮。话说回来,他的那些作品我全都读了,并且深为喜爱,从这点看就算得上一个完整的嬉皮了。和大多数我这一代男女作家笔下的长篇奇幻故事一样(史蒂芬·唐纳森的《汤玛斯·考文南特的编年史》以及特里·布鲁克斯的《沙娜拉之剑》就是众多小说中的两部),《黑暗塔》系列也是在托尔金的影响下产生的故事。
尽管我是在一九六六和一九六七年间读的《魔戒》系列,我却迟迟未动笔写作。我对托尔金的想象力的广度深为折服(是相当动情的全身心的折服),对他的故事所具有的那种抱负心领神会。但是,我想写具有自己特色的故事,如果那时我便开始动笔,我只会写出他那样的东西。那样的话,正如已故的“善辩的”迪克·尼克松喜欢说的,就会一错到底了。感谢托尔金先生,二十世纪享有了它所需要的所有的精灵和魔法师。
一九六七年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写什么样的故事,不过那倒也并不碍事;因为我坚信在大街上它从身边闪过时,我不会放过去的。我正值十九岁,一副牛哄哄的样子,感觉还等得起我的缪斯女神和我的杰作(仿佛我能肯定自己的作品将来能够成为杰作似的)。.十九岁时,我好像认为一个人有本钱趾高气扬;通常岁月尚未开始不动声色地催人衰老的侵蚀。正像一首乡村歌曲唱的那样,岁月会拔去你的头发,夺走你跳步的活力,但事实上,时间带走的远不止这些。在一九六六和一九六七年间,我还不懂岁月无情,而且即使我懂了,也不会在乎。我想象不到——简直难以想象——活到四十岁会怎样,退一步说五十岁会怎样?再退一步。六十岁?永远不会!六十岁想都没想过。十九岁,正是什么都不想的时候。十九岁这个年龄只会让你说:当心,世界,我正抽着TNT①,喝着黄色炸药,你若是识相的话,别挡我的道儿——斯蒂芬在此!
十九岁是个自私的年纪,关心的事物少得可怜。我有许多追求的目标,这些是我关心的。我的众多抱负,也是我所在乎的。我带着我的打字机,从一个破旧狭小的公寓搬到另一个,兜里总是装着一盒烟,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中年人的妥协离我尚远,而年老的耻辱更是远在天边。正像鲍勃·西格歌中唱到的主人公那样——那首歌现在被用做了售卖卡车的广告歌——我觉得自己力量无边,而且自信满满;我的口袋空空如也,但脑中满是想法,心中都是故事,急于想要表述。现在听起来似乎干巴无味的东西,在当时却让自己飘上过九重天呢。那时的我感到自己很“酷”。我对别的事情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突破读者的防线,用我的故事冲击他们,让他们沉迷、陶醉,彻底改变他们。那时的我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做到,因为我相信自己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这听上去是不是狂傲自大?过于自大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管怎样,我不会道歉。那时的我正值十九岁,胡须尚无一丝灰白。我有三条牛仔裤,一双靴子,心中认为这个世界就是我稳握在手的牡蛎,而且接下去的二十年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误。然而,当我到了三十九岁上下,麻烦接踵而至:酗酒,吸毒,一场车祸改变了我走路的样子(当然还造成了其他变化)。我曾详细地叙述过那些事,因此不必在此旧事重提。况且,你也有过类似经历,不是吗?最终,世上会出现一个难缠的巡警,来放慢你前进的脚步,并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宰。毫无疑问,正在读这些文字的你已经碰上了你的“巡警”(或者没准哪一天就会碰到他);我已经和我的巡警打过交道,而且我知道他肯定还会回来,因为他有我的地址。他是个卑鄙的家伙,是个“坏警察”,他和愚蠢、荒淫、自满、野心、吵闹的音乐势不两立,和所有十九岁的特征都是死对头。
但我仍然认为那是一个美好的年龄,也许是一个人能拥有的最好的岁月。你可以整晚放摇滚乐,但当音乐声渐止、啤酒瓶见底后,你还能思考,勾画你心中的宏伟蓝图。而最终,难缠的巡警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斤两;可如果你一开始便胸无大志,那当他处理完你后,你也许除了自己的裤脚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又抓住一个!”他高声叫道,手里拿着记录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所以,有一点傲气(甚至是傲气冲天)并不是件坏事——尽管你的母亲肯定教你要谦虚谨慎。我的母亲就一直这么教导我。她总说,斯蒂芬,骄者必败……结果,我发现当人到了三十八岁左右时,无论如何,最终总是会摔跟头,或者被人推到水沟里。十九岁时,人们能在酒吧里故意逼你掏出身份证,叫喊着让你滚出去,让你可怜巴巴地回到大街上,但是当你坐下画画、写诗或是讲故事时,他们可没法排挤你。
《卡拉之狼(黑暗塔Ⅴ)》编著者斯蒂芬·金。
“黑暗塔”系列是斯蒂芬·金最负盛名的小说,他耗时三十余年才完成这部史诗般的奇幻巨著。据斯蒂芬·金披露:他是受了托尔金《魔戒》的启示后才决定写这部历史上最长的通俗小说的。这个糅合了传奇、西部故事和奇幻等多种元素的系列多年来受到众多读者的追捧,在他漫长的创作过程中,许多读者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讨论书中令人琢磨不透的情节,还有狂热的“黑暗塔”迷写信恳求他揭晓谜底,甚至有人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恐怕等不到这个系列的最后一本出版,试图以此说服斯蒂芬·金提前将故事的结局透露给他。
《卡拉之狼(黑暗塔Ⅴ)》在整个系列中是部承上启下之作,它记录了罗兰的卡-泰特聚齐后在中世界的首次协同作战。
《卡拉之狼(黑暗塔Ⅴ)》编著者斯蒂芬·金。
罗兰、埃蒂、苏珊娜、杰克和会说话的貉獭奥伊继续他们追寻黑暗塔的旅程,一行人来到一个奇特的小山村——卡拉。这个村子盛产双胞胎,可是每隔二十年,狼群就会从暗处奔袭该村,每一户有双胞胎的人家都会被掠走一个孩子。几个星期后,身心遭受重创的孩子会被送回来,并无一例外地变成了痴呆儿。罗兰和他的卡-泰特决定留下来帮助村民对付狼群。
与此同时,在一九七七年的纽约,也就是杰克曾经所在的世界,书店的主人凯文·塔尔正被一群歹徒胁迫,歹徒们要求塔尔出让位于曼哈顿中心的一块空地,在这片空地上生长着一枝具有非同寻常意义的玫瑰。罗兰必须制定出一个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世界里的邪恶势力的计划,而坐在轮椅上的苏珊娜却在此时出现了一些诡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