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前,陈嗣庆和兄长带着妻儿来到台湾,两家共十二人住上在台北市松江路的日式平房里,几年后搬到距离不远的合江街36巷32号,住的也是日式房屋。由于陈嗣庆的个性细心、缜密,因此不同于一般迁台家庭的混乱无章,将全部家当系统性地整理后,早一年就搬迁来台,和兄长继续在台湾展开律师楼的工作。
光复初期的台北城,除了日本总督府(现为“总统府”等少数建筑,城内全是低矮的日式木造平房。日本战败后,台湾方面接受日本产业,并遣返日本军民,腾出大批的木造平房,并将屋舍分给迁移来台的公教人员。陈家当时所住的松江路、建国南路一带,就是一个相当密集的迁台人员聚集地。只是随着台北成为台湾政治和商业中心,如今的松江路满是高楼,公司行号林立,更是全台最大的旅行社集中地,几乎每栋大楼都可找到旅游相关行业,与当时的情况早无法同日而语。
三毛日后还在文章中写到,她们两家住的地方叫做“朱仑厝”,刚开始还没有公共汽车,所以公交车通车的第一天,还由大伯父领军带全家去坐公交车,并拍了张全家福照片纪念。
三毛在松江路的家,邻近四平街,目前已改建为四楼公寓。四平街则成为大型市场,清晨有卖烧饼豆浆水煎包,菜贩、肉贩忙着搬货,但还称不上热闹,与多数传统市场不同的是,这里叫卖的最高潮不在清晨,而是中午服饰店开门后,在周围上班的粉领族,总爱趁着午休空当绕进四平街吃中饭,顺道添购行头。
三毛在《惊梦三十年》中也谈到幼时与白先勇为邻的故事。当时三毛家旁是还没有拓宽的建国北路,以及满是荒草的长春路,陈家那时以竹篱笆为墙,园子里种着满树盛开的灿烂芙蓉花。白先勇的老家人后来还砍了一些枝芽去插枝,结果两家院子里都是开了又谢的芙蓉。
当时三毛虽然年纪不大,却还清楚地记得这段时间的生活,甚至也记得因为她力争到底,所以虽然年纪不够,也提前到国小就读。三毛还说,她没有不识字的记忆,还在小学,“拼拼注音,念念国语日报,就—下开始看故事书了”。反而还因此向老师抱怨课本编得太浅;加上大姐陈田心也爱看书,边看边教妹妹,三毛的阅读能力就这样一点一滴打下基础。
所以三毛的作品中,不但多次怀念大伯与几个堂兄妹,也提到当时在家旁边对她一生影响最大的一间商店——建国书店,这家租书店让三毛如痴如醉,不但死缠着母亲要零用钱,甚至还翻箱倒柜地想找到一毛钱去多借一本书回家。在三毛的小学时期,就在这家书店里阅遍了《银湖之滨》、《基督山伯爵》,《堂·吉诃德》、《飘》、《简·爱》、《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等大批名著,甚至还有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一让她卷入文学洪流而一生无法自拔。 与松江路隔几条街的合江街,因邻近台北大学(前身为中兴大学法商学院),浓厚的文教气息与松江路的车水马龙有着迥然不同的生活步调。这里向来是文教区兼住宅区,尽管大批的日式平房早随着都市更新改建四楼公寓,但相较于不远处的高楼林立,合江街的老公寓仍掩不住三十年的风霜。
从合江街上无法一眼瞧见三毛家原址——36巷。1986年朱昌公园竣工后,除了36巷,合江街20巷右侧至58巷左侧的门牌永远从台北地图上消失。36巷也很特别,穿越朱昌公园,第一户人家不是1号,门牌挂着36巷30号,隔壁四层老公寓即为32号。
根据陈田心的回忆,父亲与大伯一家虽然相处融洽,但两家孩子大了,父亲才买下合江街中兴法商学院附近的房子,告别与大伯一家同住的岁月。合江街的房子同样是日式平房,面积不大,外围全是一排排的日造平房,不过现在都改建成楼房了。还记得巷口是家杂货店,三毛成名后,有次回到老家附近,以前杂货店的小朋友还来和三毛相认。
光复初期的台湾,一般民众的生活清苦,能求到温饱就是不错的生活,因此,“穿鞋子上学”是判断一个家庭经济的重要指标,穿新衣、戴新帽的农历春节,更成了孩子们引引颈期盼的日子。P2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