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蒋介石(冯玉祥自传)》是“冯玉祥自传三部曲”(即《我的生活》《我的抗战生活》和《我所认识的蒋介石》)的第三部,是冯玉祥和蒋介石在政治上分手之后,在美国口述、由其夫人李德全笔录而成。
1928年冯、蒋二人换帖结盟,拜为兄弟,开始了二十多年的合作关系和私人交往,过从之密,交往之久,非一般人所能及。书中以大量的事实,叙述了冯、蒋之间关系的发生、发展和变化,披露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性资料,文笔生动犀利,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本书还增补了《毛泽东致冯玉祥的一封信》《周恩来贺冯玉祥六十大寿》《冯玉祥遇难经过》《致蒋介石的一封公开信》《对被开除党籍发表的声明》《冯玉祥的亲笔遗嘱》等11篇重要文献。
冯玉祥(1882-1948)是一位身经两朝(清、民国)数代(从光绪、宣统、袁世凯,以至蒋介石)的著名历史人物,在中国近现代史的很多重大事件中,都有着冯玉祥作为军事家和政治家的重大影响。他从士兵到将军的人生历程,他打倒反动统治的毕生追求,正是积贫积弱的旧中国在黑暗中艰难求索、救亡图存的缩影。
冯玉祥自传三部曲(《我的生活》《我的抗战生活》《我所认识的蒋介石》)翔实记录了从晚清到民国的中国社会、经济和军事状况,真实展现了上至蒋介石、下至普通士兵的复杂而立体的国民党众生相,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他一生为民主富强所进行的不懈奋斗,他对造成国弱民辱的社会根源所进行的深刻思考,至今仍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这本《我所认识的蒋介石(冯玉祥自传)》是第三册。
第二次听说蒋介石是在一九二六年春天。在蒙古的首都(库伦)听见几个朋友说广东三月二十日逮捕了很多人,那是蒋介石干的。那时候蒋介石是黄埔军校的校长,为了争夺个人的权利,把一些人抓起来了。
又有朋友说,国民党总理孙中山先生死了以后,蒋介石对黄埔学校的教员和学生说: “总理虽然死了,总理的政治顾问苏联鲍罗廷先生在这里,就同总理活着一样。我们学校里无论校长、教员、学生,都要诚心诚意地服从鲍罗廷顾问,就如同服从总理一样。”并且要求大家举起手来宣誓,要内外如一地服从。这件事情,徐先生说得很详,我不必说得太详细了;可是过的日子不多,一脚踢跑的踢跑了,抓起来的抓起来,押起来的押起来。
一九二六年五月我在莫斯科听说,蒋介石曾到过莫斯科。蒋说起话来是非常革命的,比谁都左。广东三月二十日事变发生后,莫斯科的苏联人和中国人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会把许多人赶走的赶走,下监的下监。
一九二六年九月听说,蒋介石带着兵由广东到湖南,不久就到湖北。一些北平来的朋友们到包头五原来说,革命军是和国民军一致都是打倒军阀,取消不平等条约的。正是我在五原誓师消息断绝的时候,就靠着一些不怕死的同志,得些上海和南方的消息。五原是在绥远的西边,察哈尔、北京、河北省都是张作霖的军队;湖北、河南、陕西都是吴佩孚的军队。这时候从五原到上海和长江南岸,电报和邮政都不通,全靠着人送。所知道的蒋介石,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忽左忽右的人,怎样与他自己合适,他就怎样做,并没有什么准则。
一九二七年到了西安,有唐生智的代表某先生来说,蒋介石完全是个军阀;若同张作霖、吴佩孚比,张、吴是旧军阀,蒋是新军阀。我没有等那朋友讲完,我就请他去喝茶。我对他说这时正在北伐,若自己里头不一致,互相攻击,张作霖、吴佩孚怕打不下去了。那位朋友很文雅,不慌不忙地说,旧军阀太腐败了,容易打;新军阀会拿什么主义来骗人,是不容易打的。若打他要现在就打,不能在北伐成功以后再打。那位朋友说话的意思就在本年首先应打蒋介石。我对他说,西安被围有八个月,饿死三万人,才把吴佩孚的部队刘镇华赶出潼关去,国民二军、三两军是很疲惫的。国民一军自从南口败仗之后,行军几千里,人员、马匹、器械亟待补充。吴佩孚在河南省巩县兵工厂,张作霖的军队在河南省信阳县。若是我们革命的军队自己杀自己,将来不堪设想。那位朋友很耐烦地详详细细地说了两三天,他把蒋的独裁、专制都说出来。我对他说,你的话说得很对,不过大敌当前,我们先要打正面的敌人,不可自己杀起自己来。那位朋友很失望地绕道回湖北去了。他临走的时候给我一封信;蒋介石这个独裁者,若不在这个时候把他打倒,将来他会把你们打倒。 在郑州会师的时候正是一九二七年,我看见了谭延闽、徐谦、唐生智以及许多国民党的朋友,有很多都是很激烈地反对蒋介石的独裁。我再三地说,张作霖在北边,吴佩孚跑到四川去,无论如何不要自己打起来,忘了我们的敌人。当时有些朋友很同意我这话,也有的人不赞成,说我已经同蒋介石勾搭在一起。本来那些朋友要在郑州多住一两天的,那一天的早晨忽然挂起车来走了。我听见了马上到车站同他们谈了两三句话,就开车了。
我在河南巩县兵工厂遇见邓演达先生。我请邓演达先生对兵工厂的工人们演讲,他骂蒋介石是背叛孙中山先生的。蒋介石是第一集团军总司令,邓先生是政治部长。我和邓先生初次见面,蒋介石我还没有见过他。他们都是由广东出来的,内容是怎么的事,我实在不清楚。邓演达讲完了以后,我的朋友刘伯坚对我说:“邓演达说的都是实话。”还有朋友们说,若是革命军自己打起来,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都高兴了。P8-9
我写这本书的意思,不是注重字句,不是注重文章。每一章字的多少没有关系,每一句的雅俗没有注意,和写多长多短,我觉得全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确确实实,明明白白,说的都是真话,并且万分注意到:把我说的话使我们全中国的同胞不论是乡间的农民、推车的、挑担子的和铁工、木工,以及河边、海边扛大个的,农村的妇孺一听就懂。当然这本书要翻成外国文字,我希望全世界的人一看就懂得。为什么要写这本书呢?
第一,为铲除独裁,打倒小袁世凯,打倒希特勒第二。
第二,要建设一个真正的各党各派的联合起来的民主政府,建设一个新中华人民民主的国家。
第三,为的是,是就是是,非就是非,让同胞们知道,谁是真正抗日,谁是假抗日,谁是背叛了孙中山先生,不实行三民主义,不实行耕者有其田。孙中山先生说:那个是国贼;蒋便说:那个是他的父亲。
第四,救国有罪,把一切爱国救国的人,蛮不讲理地下在监牢里,黑暗到万分的情形。
第五,千千万万的爱国青年被蒋介石的特务怎样杀的,怎样打的,怎样坐了土牢,有些青年们在半夜里拉出去,枪决的时候,他们是怎样喊的三民主义万岁。
第六,真正抗战的军人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瘦得连枪都扛不动,路都走不动,伤了的无医,病了的无药,死了的无人葬埋。还要把他们十万的缩成五万,五万人的缩成两万,一直到一团人,把它拨散,拨开,名称都查不着,死伤的人数都无法子查问。
第七,不能打仗的军队,只要是他自己的嫡系就扩大就增编,并且发给美式的装备,结果见了敌人不是投降,便是缴械。
第八,政治全在用人,蒋是不论贤不贤,能不能,只注重在亲不亲,乡不乡,同姓和不同姓,看看今天贪污的情形就知道病源所在。
第九,说是以党治国,党里开会见不着他的面。国防最高会议,政治最高机关开一百次会议,蒋也到不了一两次,他是用两三个他自己的私人在那里听着,回去报告他,不用眼睛做事,只用耳朵来听,那同瞎子有什么分别?
第十,经济的事,来的时候是人民的一滴血、一滴汗,蒋要随便送人的时候,不是三千万,就是五千万,这样怎么会不紊乱呢?一担米到了一千多万,一块美金到了法币四百多万,这不是蒋一人干的么?
第十一,不论法律,不论组织的什么会审,也不问是定了三年监禁,是五年监禁,他拿起笔来一批,就是一律枪决。这真成了朕即法律,朕即国家。
第十二,所有中央委员,不论与革命有无关系,谁会奉承他,谁会谄媚他,便被他用笔一圈,成了中央委员。民众们说,这些东西都是狐群狗党,又说是刮民党,这真不是骂人的话。 第十三,蒋一高兴称胡汉民是老师,是前辈,忽然就把胡捆起来关在黑屋子里。蒋是黄埔学校校长,李济深将军是副校长,蒋当了委员长,李是参谋总长,忽然间就把李将军关到监牢里。蒋的心目中没有师长,也没有朋友,完全是阴狠,险毒。
第十四,当战事紧急的时候,陈军长说了几句真实的话,因为于右任催蒋快想个办法,蒋找何去,何不去,找张、俞去,张、俞也不去。说蒋的军事是纸老虎,这还是假的么?
第十五,无论公务人员和国内的同胞们,谁说真话蒋就说他共产党,杀的杀,埋的埋,不知死了多少人,就连美国的史迪威将军劝过蒋介石几次,叫蒋不要把军队留在西北预备打共产党,应当开到前线去打日本帝国主义,因此蒋便逢人大骂:“史迪威是共产党!史迪威是共产党!”这不是血口喷人是什么?
第十六,忽然间又要投降,忽然间又讲条件,一点不得意,蒋便大骂:“他们要抗日,因为他们要抗日把国家弄成这样糟糕。”不是小声说的,乃是大喊着说的;不是平平静静地说的,而是红涨着脸,拍着桌子说的;不是对一个人说的,而是在最高国防会议时说的。
第十七,马歇尔元帅来调解内战,各党各派,无党无派,联合起来,建设国家。忽然间把开会和闭会的宣言全不算了。这个内战一打起来,蒋说,三个月可以完事。今天过了二十多个月了,国内的同胞至少死了六百万人,这是谁把这些人害死的?
第十八,从沧白堂、较场口打起,杀了李公朴、闻一多两位大学教授,逼死陶行知先生,在西安杀了西北人民领袖杜斌丞先生等十九人,在北平捕了余心清少将等二百二十个人下监。
第十九,各地学生们活不下去了,书不能读啦,到政府请愿,结果打伤的打伤,刺死的刺死。这一年多的工夫,被特务抓下监牢的青年学生们就有几百万。谁无父母,谁无子女,蒋把中国弄成什么样的世界呀!
第二十,孙中山先生亲笔写的三大政策,蒋不但把这三大政策完全推翻,并且加以仇视。看他对待中共,对待工农,是什么情形呀,旁的就不要说了!
第二十一,蒋打人民解放军,用的是新方法,每次打一个城镇,先用四五百架飞机,轰炸了三天三夜,用四五百门大炮轰击三天三芟,然后步兵才前进。城镇占领了,看不见人民解放军。蒋的政工人员问老百姓,解放军哪里去了?百姓说,前两个星期人家就走了。溥家的政工人员说,这几天都是打的老百姓么?百姓回答说:“我母亲的死尸在这里,头被你们炸没有了,我哥哥弟弟的死尸一半在旁顶上,一半在地上,我姊姊妹妹的尸首都炸散了,你们不是炸的我们是炸的谁呢?”蒋的政工人员把老百姓集合来说:“这个仗蒋介石不愿打,你们看,飞机不是美国来的么?坦克车和大炮不是美国的么?我手里拿的步枪和子弹不是美国的吗?这样你们还不明白么?这是美国来叫打你们的,不能怪蒋介石。”听了这些政工人员的话,就知道蒋介石的阴谋是何等毒辣呀!
第二十二,抗日出过大力的赵寿山将军、高树勋将军和云南的几位将军和张公干师长等许多有血性有良心的青年将领都跑到解放军那边去了,什么缘故呢?在这里写得很清楚。
第二十三,谁是最贪污的,并且是被弹劾的谁就升大官,这不是实在情形吗?
第二十四,什么叫作伪国大?出了些什么丑,全世界的人谁不知道?
第二十五,至于立法院里,刘不同怎样骂蒋和怎样的骂陈立夫,更是写得明白。
总而言之,看了这本书,一定能知道蒋是一个什么样的害国殃民的强盗,我不求别的,我愿意全世界的人类不要受蒋的欺骗,就算了。
有许多朋友,知道我和蒋介石的关系,但是还有很多朋友不知道我和蒋介石的关系。因此,我就不能不把我自己介绍一下。为的是看我这书的人可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和蒋的关系。
若论国家军人的阶级来说,在民国十年,我在陕西当督军,陆军上将阶级;十一年我在河南当督军,也是陆军上将阶级;十一年到十三年,我当陆军检阅司,是陆军上将阶级。在这个时代,蒋介石跟中山先生当过上校参谋和少将参谋。民国十五年,九月十七日,我在绥远西北的五原誓师,我是国民联军的总司令,蒋介石是国民革命军总司令。民国十五年底,我是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蒋介石是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当那个时候,成立了军事委员会。我是军事委员会委员,蒋介石也是该会的委员。民国十六年,蒋介石被他第一集团军的军长把他赶到日本去,不要他了。我约了阎锡山(阎锡山是革命集团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共同发电,找蒋介石由日本回来,不但请蒋介石当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还请他当全国的总司令。我们第二集团军、第三集团军,都愿归他指挥。这一通电发出,蒋介石才由日本回来。以后,蒋介石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我也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蒋介石百般设法,他请我们推他为国民党的总裁,我们就推他当了总裁。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以后,蒋介石找人给我说,他想当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我就推他当委员长。后来林森主席死了,他希望做国民政府主席,我们就推他当国民政府的主席。民国二十四年,我当军事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同日本打仗这八年中,蒋介石当军事委员会的委员,我在上海一带当第三战区司令长官,后来又到河北省当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后来又到湘黔川检阅所有后方军队。总而言之,蒋介石是国民政府委员,我也是国民政府委员;蒋介石是军事委员会委员,我也是军事委员会委员;池当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我当副委员长蒋介石是国民党的常务委员,我也是常务委员;蒋介石是最高国防会议主席,我是最高国防会议的委员。
二十年的光阴,我同他都在一起。他是如何的自私自利,损人利己,可以说没有一桩我是不知道的。因为每次开会,他虽然不到,池在纪念周上的表示,在与各人谈话中的表示,和在三五个人聚餐耐的表示,都清清楚楚的。他什么时候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我是看得清白的。
至于民国十七年他同我拜盟兄弟,他亲笔写的是什么东西,有照片;我写的是什么东西,也有照片。我是说明了的,你若真正为实现三民主义,我们就在一起干,你若不拿人民当主人,而拿人民当奴仆,我是不能同你在一起干的,不但不能在一起干,并且是非打倒你不可。请大家看看那相片,就知道那个意思了,这就是我同蒋介石二十多年来的关系。
我这本书是我说着,李德全夫人用笔记下来的,我不能不在这里,说一句谢谢的话。
本书是“冯玉祥自传三部曲”(即《我的生活》《我的抗战生活》和《我所认识的蒋介石》)的第三部,是冯玉祥和蒋介石在政治上分手之后,在美国口述、由其夫人李德全笔录而成。
1928年冯、蒋二人换帖结盟,拜为兄弟,开始了二十多年的合作关系和私人交往,过从之密,交往之久,非一般人所能及。书中以大量的事实,叙述了冯、蒋之间关系的发生、发展和变化,披露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性资料,文笔生动犀利,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一 本书原稿是冯玉祥将军偕同李德全夫人在1948年归国途中寄给正在香港的翦伯赞先生的。当时,在香港和上海曾有少量印本。新中国成立后,国内曾内部出版印行。本次出版除了对书中个别明显有史实错误的人名、地名、时间,以及错字、漏字、衍字和有误的标点等进行技术性的校订之外,一律照原文排录未作改动。 此次出版还增补了《毛泽东致冯玉祥的一封信》《周恩来贺冯玉祥六十大寿》《冯玉祥遇难经过》《致蒋介石的一封公开信》《冯玉祥的亲笔遗嘱》等11篇文章作为附录,供读者对照参考。
“冯玉祥自传三部曲”的编辑出版,得到了冯玉祥将军之女冯理达女士的热情支持,提供了许多珍贵资料,在此表示诚挚的谢意!
编者
201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