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中国人》是作者麦高温在中国居住半个多世纪之后的感悟和总结。书中，作者从容不迫地穿梭在各个阶层的中国人当中，和他们侃侃而谈，揭开他们的面纱；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大江南北东西各处，看中国人奔波劳碌，给予他们深切的同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在书中穿插着的英国人身份的自我认同，读者完全可能以为这是一个一百多年前的中国人在描述自己的国家。

本书虽然出版于一百多年前，但在今天看来还不乏真知灼见，对观察中国人和中国社会有启发作用。

上个世纪之交的中国人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动荡与变化？保持着哪些文化传统以及陈规陋习？城市和村庄间的生活状况到底如何？作为一位在中国长期居留并深谙中国文化的西方人，麦高温在《多面中国人》一书中，以独有的视角打量着这块神秘的土地，并用生动形象的语言记录下他的观感和惊奇……

前言

第一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第二章 家长制统治着中国

第三章 中国人并非弱夫，只是没有组织起来

第四章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

第五章 四书五经塑造着中国人的思想

第六章 中国人尊师重教，却不重视人的成长

第七章 中国人不真正信奉神明，却相当迷信

第八章 中国人信奉风水

第九章 迷信让方士和骗子大行其道

第十章 中国人深信：恶有恶报

第十一章 深山古刹见闻

第十二章 五花八门的严刑峻罚

第十三章 中国人的“私了”和私刑

第十四章 神秘的中医

第十五章 铜板是中国人真正的朋友

第十六章 中国人喜欢看戏，却鄙视戏子

第十七章 在清朝逛街

第十八章 水上中国

第十九章 真爱维系着中国家庭

第二十章 可爱可敬的中国农民

第二十一章 奔波在路上的中国人

第二十二章 乞丐和保护费

第二十三章 “面子”

第二十四章 拐弯抹角、温和坚忍的中国人

第二十五章 中华新帝国

译后记

世间万物在中国人眼中不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我们看到的只‘是群山、溪流、田野、村庄、稻谷，但是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自然之子眼中，群山不像我们想得那么孤寂，那里有行者的脚步声、鸟儿飞过的声音、溪流如歌的轻语。山里住满了仙女和小精灵。这些神仙不是我们祖先所描绘的那种在月光下林中空地上或者在树林茂密的溪流旁翩翩起舞的精灵，而是留着长长的灰胡子、满脸皱纹、深沉和蔼的老者。

壮阔的山谷里树木阴郁，据说在里面居住着神仙，每当夜幕降临后或者在月光下，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形。许多传奇故事都和这些善良的生灵息息相关。他们或者改变人的命运，或者带来光明，但是一见到人就跑掉了。

除了这些为人类幸福谋福利的慈爱的精灵，也有寻找机会伺机而动、想要伤害人类的恶魔和幽灵。他们能变化成各种样子方便自己下手。有时变成美女，有时变成慈祥的老者，残害无数生灵。

中国人的想象力并没有满足于创造出这些善良的和邪恶的精灵，还发展出了一种看不见的、绝对强大的力量，它具有改变人的命运的能力。一个人的兴衰荣辱皆系于此。它能让洪水暴发，良田淹没，饥殍遍野；也能带来和风细雨，使粮食丰收，家家丰腴。

这种力量极为神秘，没人说得清它的样子和来历。它们来去自由，掠过峡谷和原野，爬上高山，呼啸着环绕海岬，以某种神秘的方式控制着活着的和死去的人。毋庸置疑，风水是中国最强大的超自然的力量之一。中国人把风水归纳为一种专门的技术，专门有一批人学会掌握它的规律并应用于日常生活当中。他们凭借着这种本事就能过上相当舒适的生活。

从我长期的体会来看，这股神秘的力量邪恶、傲慢、脾气很坏，它的首要目的不是赐福而是伤害，会给人们的生活制造大灾祸，除非受到更强大力量的压制，才能使它诅咒的力量消失，变为赐福。因而，帝国的每座城市、每块大平原上都会树立着某种物体来抵御这股看不见的敌人，人们简称它为风水。什么东西和风水有相似之处就会被认为具有强大的力量。

例如，某个县城的风水就是一大块从郊区向城镇中心逐渐倾斜的土地，呈蜗牛形。这种奇怪的结构被看作是为这个城市带来繁荣和幸福的源泉。人们相信，它的力量可以聚集起风水散播给这个城镇凶险，并把它们转化为福气。每当新官到此地上任时，他的第一件公务就是来到这块蜗牛形土地上，向它指明要保护的内容。因为这位新官相信，不仅是这座城镇和这个地区的祸福，还包括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全系于它。没人会在这块地上动土，如果哪个冒失鬼在上面修建东西，他将会遭受厄运，惊恐愤怒的人们会把他杀死。

这座城市在中国官员中极负盛名，到此地来上任的官员心情都是轻松愉快的。据说，几十年来，这里的地方官从没遇到过什么麻烦，没人因为被告发而丢掉官职，在任期间也没任何灾祸发生。任期结束后，都能平安地载誉告老还乡。所有这一切全靠那块蜗牛地静悄悄的影响，它无时不在警惕地守卫着这个城市的利益。

大自然仁慈地给一些地方提供了某种土地和石头，让风水先生们通过长期的鉴定和无休止的讨论，最终宣布用它们足以抵御最厉害的那些看不见的敌人，维护一方平安。但是有些地方就没这么好运了，必须用人工的某种建筑物来执行此项工作。一座城市如果缺少风水就像是缺少城墙一样无法容忍，因为残忍的掠夺者就在四周伺机而动。

中国南方的一座城市在历史上曾遭遇了一连串灾祸，几乎濒临毁灭。瘟疫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连年不断的水旱灾难使居民陷入绝望。人们开始寻找灾祸的根源，后来发现原因是这个地方的风水不好。当然，现在可以很容易地解释当时灾祸在狭窄的街道上、肮脏的小巷里发生的原因，但是在当时，人们不知道是由于卫生条件差以及排水系统的缺失造成的。人们认为是邪恶的力量在城里肆意作祟。

人们把最有名望的风水先生们请来解决这一难题，他们指出应该在城墙里面修建两座高大的宝塔，分别在东西两边。人们按照指示去做，无论贫富贵贱，都大方地捐资修建。两座高塔拔地而起，人们在它的荫蔽下，一想到恶魔幽灵看到它就会望风而逃，就感到安全。如今，这座城市已成为繁荣之地。四面八方来的商贩云集于此，此地知名的学者遍布大江南北。人们相信，所有这一切都得益于两座高塔的法力。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把风水看作和活着的事物相关，其实它还有着更可怕的一面，和死者有着更深广的联系。中国人相信这股力量会赐福或诅咒死者仍然在世的朋友们，但只能通过死者墓地周围看不见的力量来起作用。据说，死者墓地周围土地的构造在很大程度上会助长这股力量。如果墓地的形状像某种众所周知的猛兽，那这块地的风水就会被认为是非常好的，安葬在这里的死者的家人们就会兴旺发达、子孙满堂、财源滚滚。

例如，在多山的地方有无数这样的例子。形状似卧虎的地方是极为理想的墓地。因为在中国人心中，老虎是百兽之首，所以似老虎形象的地方自然风水极旺，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不可阻挡的影响力。把坟修建在虎头或者靠近虎爪的地方就会产生非同寻常的力量，死者的家族会立刻兴旺发达起来。

可以想见，有钱有势的人家不用破费就能得到风水最好的地方。最聪明的风水先生也忙着找到风水最好的地方，他们手拿指南针，观察着山的方向和河流的走势，精确地标记出应该安葬的位置。为了防止选好的位置遭到丝毫挪动，他们会守在一旁直到开工，监督着有没有一毫的偏离。富人们死后常常要在棺材里躺上几个月，就为了等到一块风水好的坟地。穷人当然就会草草下葬了事，因为他们买不起什么好坟地，停尸对于他们而言也是麻烦事。

P74-76

本书中描写的中国人的生活画面都是我亲身经历和感受的。我在中国生活了50年，和几乎每个阶层的中国人都打过交道。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愉悦。我越深人中国人的生活，我的心就越被他们所吸引。他们真是一个可爱的民族。无论是在欢乐的时候，还是在生活被悲伤笼罩的时候，或者是伸张正义的时候，中国人都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伟大的民族。

一些访问过中国的外国人，抱怨中国人已经丧失了原有的聪明才智，失去了发展的能力。阻碍中国人思想发展的真正原因是：许多个世纪以来，一只“过去的死亡之手”(the Dead Hand of the past)一直掌控着这个国家。它就仿佛是一棵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哪怕在夏日里也遮蔽着树底下数以百计的人们，不让阳光照到他们身上；又仿佛在小花瓶中的一束植物，相互缠绕在一起，使得大家都不能有效生长。中国的情况也类似。但是这只致命的死亡之手正在松动，它的阴影和蜘蛛网一般的手指正在空气中缓慢消散。不久，一股新生的力量会让大自然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中国人是一个强大的民族，历史上发生的两个重大事件可以证明。其中一件发生在遥远的古代；另一件发生在最近。它们似乎可以证明中国人的力量并没有丧失。

公元前二世纪，秦始皇——中国的拿破仑，为了阻止北方野蛮的、没有开化的游牧民族骚扰中原而修建了长城。中国人给它取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万里长城。长城的外表和将这个国家的每个城市环绕起来的城墙一样，现在它将整个帝国环绕成了一座大城市。

长城的城墙超过20英尺高，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烽火台，战士们保卫帝国、抵御外敌入侵的时候就可以驻扎在里面。长城横亘在山脉、大平原和起伏的丘陵上，穿越了冬日里北风呼啸的峡谷和高山，历经两千多年而矗立不倒。冬天的积雪覆盖着它，咆哮的狂风要将它夷为平地，而烈日在无尽的岁月里暴晒着它，要将它撕成碎片，但是直到今天万里长城还矗立在那里，威力不减，仿佛工匠们昨天刚把它建成一样。

第二件大事发生在近期。70年前，一支强大的西方军队迫使中国在坚船利炮之下签订了鸦片条约。从那时候开始，并非死亡之手，而是铁甲拳头，威胁中国，让它无法逃避。外国商人开展鸦片贸易，外国军舰游弋在中国东部沿海以确保自己获得的特权。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成千上万箱鸦片输入中国，让外国商人获取了暴利，而中国几乎依靠鸦片贸易的关税在支撑着。对征服者来说，这是多么悲哀、罪恶和令人心碎的行径啊！至今，铁甲拳头还耀武扬威地挥舞着。

时光在中国缓慢流逝，鸦片逐渐在这块土地上肆意蔓延，用它黑色的手牢牢抓住无数人的心，将无数家庭推入悲惨的境地。中国政府始终没有去消除祸根，因为那只钢铁拳头一直挥舞在它的背后。

在我看来，中国人失败了许多次。他们的国家被罂粟花所覆盖，灾难已经深深进入中国人的生活，看似无法补救了。这时候，伟大的奇迹发生了。这个国家的精英们胸中的激情爆发了出来，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大约在五年前，征服者们的铁拳不得不败下阵来。∞今天，罂粟花海已经在这块土地上消失了，人们希望在两三年后鸦片会从中国的十八个行省中完全消失。

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像中国人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样的事情呢？

本书的各个章节，除了最后一章外，最初都独立成篇发表在中国上海出版的《北华捷报》上。它们随后被编为一本书，在中国公开出版，书名叫做《中国人生活的明与暗》(Lights and Shadows of ChineseLife)。后来我又对这些文章进行了修订和补充。承蒙好心的出版社编辑的准许，本书得以在英国再版，奉献给英国读者。

J.麦高温(J.MACGOWAN)

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多面中国人》就是作者麦高温在中国居住半个多世纪之后的感悟和总结，虽然出版于一百多年前，但在今天看来还不乏真知灼见，对观察中国人和中国社会有启发作用。这不得不让人惊叹麦高温的惊人观察力和思考力，抑或让人感叹中国社会的高度稳定性。

麦高温是英国伦敦会传教士，1860年来华，先后在上海、厦门传教，精通中文。传教之余，他是个很勤快的作者，写了多本关于中国的作品。了解一个地区及其居民，首先要从语言人手，接着才能长时期地深入其中。麦高温在华居住半个多世纪，才有了那么多有关中国的作品。在这些作品中，《多面中国人》是作者的代表作。本书1909年首版于上海，正值年迈的麦高温离开中国前夕。之后英国又再版了这本书，书中的观察和判断在伦敦也颇有市场。

中西方的读者都在读这本书，让我们感觉到了这本书的价值。在书中，麦高温下了不小的力气，从容不迫地穿梭在各个阶层的中国人当中，和他们侃侃而谈，揭开他们的面纱；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大江南北东西各处，看中国人奔波劳碌，给予他们深切的同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在书中穿插着的英国人身份的自我认同，读者完全可能以为这是一个一百多年前的中国人在描述自己的国家。

作为外国人，麦高温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中国人的特点——许多中国人可能身在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他的许多判断背后隐藏着两个逻辑支点，或者是他的许多观点最后可以归结到两点上来。一个就是中国历史悠久，形成了颇为稳固或者说顽固的传统，不容短期改变。比如麦高温发现当时的中国人对古代人留下来的事物和做法奉若神明，不会去思考两千多年前古人的方法是否适应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的实际。大到四书五经小到农民用的犁，都是古人留下来的，后代中国人没有做任何修改。第二个就是中国大地上普遍存在的贫穷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人的性格。麦高温发现中国人缺乏感性、浪漫和优雅，面孔常常感情内敛而看似没有表情，而且中国人的言行非常实际，几乎做每件事情都有一个现实的目的：赚钱。因为贫困，中国人将主要精力花在了养家糊口上了，也因为需要养家糊口他们变得沉默、忍耐、埋头苦干，却忽视了更高层面的东西，比如文艺创作、世界眼光和政治诉求。麦高温看到的许多中国人的矛盾之处，多数可以从这两点上去挖掘原因。

尽管麦高温指责了中国人的保守和贫困，但他的态度是诚恳的，对中国的评价是积极正面的。他满怀感情地书写船上的水手——他们往往是趁着农闲出来打鱼的农民，感叹山上挑夫的辛苦——艰辛的生活让他们皮肤黝黑身上没有一块赘肉，发现了成群结队从城里返乡的姑娘们——她们的父亲和丈夫们都出去打工了，一些运输和零散的活都得有她们来做……麦高温并不吝啬用“伟大”、“可敬”、“美好”这样的词汇来称赞中国和中国人。

麦高温在华晚期是中国社会推广新政，传统社会面临变革和新发展的时刻。作者离开中国的时候已经是革命风起云涌，人们期待改朝换代的时候。作者在书中多处提到了革命将会发生(虽然他说的是具体领域的革命，而不是政治革命)，相信中国的前途是光明的，相信一个共和国必将到来。比如作者常说“将来这个问题会有所改变”，他认为“电报已经传人中国，电线从一个省架到另外一个省。它们跨越无数的高山、穿越广袤的平原和宁静的小乡村，用电流将信息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外一个地方。在中国的一些地方，铁路也铺设了起来，内燃机车尖叫着唤醒了沉睡多年的中国人。人们有了重新思考的力量。中国的未来一片光明。奔波在路上的行人们应该让酸痛的腿脚休息一下了，轿子也应该消失了。一个觉醒的新中国将修筑新的道路，让商业和文明在上面逐步发展。”事实证明，作者对即将爆发的共和革命的预测是准确的。

本书英文名叫做“Men and Manners of Modenl China”，直译就是现代中国人及其行为方式，或者生活方式。我们觉得这个书名虽然直接概括内容，但不够简洁，而且对书中内容缺乏提炼，所以我们定名为《多面中国人》，表示作者在中国观察到的各种中国人，和中国社会表达出来的许多看似矛盾其实内含深意的现象。在翻译过程中，我对以下内容作了删减：一是对中国观察明显失误，带有偏见的内容，我做了删除；一是叙述拖沓、前后重复的内容，我做了整合；一是作者思维跳跃，内容脱节，我将与主线无关的内容作了删改。所以，这本译书并非对原著原封不动的忠实翻译，特此说明。

我要感谢出版本书的出版社，感谢责任编辑和相关同行在编辑、出版和发行上付出的辛勤劳动；特别要感谢华文经典图书公司，感谢段洁编辑的支持、肯定和宽容。在此对所有为本书的问世付出辛劳的人们一并表示感谢。

因为我水平有限，时间仓促，译文中难免有错误之处，敬请各位读者批评指正。

谢谢大家。

张程

二0一一年一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