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赶考录(精)/雅趣文丛》为蔡小容近年作品结集,以书话散文为主,视域开阔,古今中外均有涉及,角度独特,开拓深刻。有代表性的"读严三篇"是对严歌苓的深度解读,其笔法之了得、之老辣,被严歌苓本人赞誉是写她写得zui棒的评论,此文在《读库》连载三期,反响甚佳。"法语课"是一个语言感觉极其细微精妙者从对法语的旁观而生发的感想与议论,是一组极有特点的美文。
蔡小容著的《探花赶考录(精)/雅趣文丛》共四辑,收录了《探花赶考录》《学大汉,武立国》《潜伏》《射日》《那些落尽繁华的名字》《水边》《他在那里》《一星如月看多时》《美丽总是愁人的》《他和他的家在巴黎》《杜拉斯,还是杜拉》等散文作品。散文视角别具一格。融艺术鉴赏、人生体悟和情感想象于一炉,其开创性的文风与优雅精纯的语感令人耳目一新。
[插曲]
复习的中途,我收到一封邮件,来自《收获》的编辑钟红明,是我三个月前投给她的一个中篇小说的回音。她说,她很喜欢,但希望我再修改一下,并写了一些修改意见。她的信写得非常客气:“……我通常不在终审意见出来之前折腾人,但我又觉得动一动感觉会更好,更有把握……如果很快得到你的回复,我会很开心的。我很想这个小说有机会通过。”
我马上投入修改。这个小说是我的一个挣扎,我差不多当它是最后一搏,试探自己究竟还能否继续写作。如果它能上《收获》,我将被提起来,部分地恢复信心,再接着写。长久不写也不觉如何,一旦写起来才知道写有多快乐。我改了一星期,那是飞腾的一星期。之后还有延续,那股飞腾的能量蕴蓄在我的心脏、步伐与身姿之中。
两个月之后有了终审结果:没有过。其时飞腾的力量已泄尽,我只是感念钟红明,我那么褊狭的小说她喜欢,我这样的群众来稿她也认真。但是有一种伤悼的晴绪弥漫,我心里在念一些模糊的词句,我努力辨认很久,才想起那是张谷若译的《苔丝》里的句子:“……下雨的天,就是一个模糊的道德神灵对她那无可挽救的终身悔恨表示的伤悼。”
我接着复习。李白写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后来我在考博复试英语时对考宫说:“I'm trapped by what I havewritten.”一一我被自己写的东西埋伏了。我被自己绕住了。我陷在一个窠臼里出不来。我想考博,考博是我对突围的真诚谋图。
[考试]
坐到考场上就知道,再让你哑掉的题目你都有话讲,因为你不能交白卷。每场考试三小时,发下十多页的空白答题纸等你去写满。三小时,我从来没发现时间会这样飞似的过,完全容不得你去想,看一眼题目就赶快写,拼命写,追上飞转的表针。下笔时还毫无观点,写着就有了,写到最后,观点也形成了。我好似一个应急要做一张桌子的木匠,仓促扯块板做了桌面,再拉杂搜出几根木棍权作腿,敲敲打打,居然也把桌子立了起来。我不是按学术书答的,我是按我自己答的。成不成不知道,因为也别无他法,能写的都写了,我毫无遗憾地痛快。手写断了,我考完了。
[后果·其一]
初试成绩考后一个月在网上公布。我查询后,大为懊丧,这样中不溜的分,说明我的答卷并不被欣赏。这就如同文章一一读我的文章的观感有三种:极喜欢、极不喜欢和“还可以”。我最不愿意要这“还可以”:如果你不认为我是凉才绝艳,那就是我俩无缘。这话说得太狂妄,把心态放平和些,我该看到有悬梁刺股地复习的人,考分比我还低。我才花了多少时间在复习呢?罢了,这也是天理昭彰。
所以我大感意外,当樊老师在电话里说我在报考他的十八名考生中名列第四,这导致我表错了情,我表现得喜出望外,忘了樊老师只招两个人。我就这样进入复试。复试包括面试、英语口试和加试,面试时还要提交一份关于本人科研经历、科研成果、科研计划的书面报告。
[科研报告]
此刻,我对着电脑,而不是将要对我进行面试的文学院教授,写下我对“拟从事研究的学科领域及研究方向的认识、设计思想和展望”。电脑上的虚拟纸张,盛纳我身临其境时可能难以出口的真实主张,待到它被打印出来成为一份“physical pesentation”(物质呈现),呈交到各位教授手上,那就木已成舟,言出必行了。
我以英语专业的背景投考中文系博士,理由是,我热爱文学,并且曾经是一个写作者。但这两样并不提升我被录取的机会,因为写作不是中文系的培养方向,我的水准也不足以进入学院派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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