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奖,以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伟大旗手鲁迅先生而命名,是为了鼓励优秀的文学创作。本书收录历届鲁迅文学奖中的优秀小说,包括王安忆的《发廊情话》、池莉的《心比身先老》、史铁生的《老屋小记》、铁凝的《永远有多远》、衣向东的《吹满风的山谷》、迟子建的《清水洗尘》、徐小斌的《双鱼星座》、何申的《年前年后》、东西《没有语言的生活》。
以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伟大旗手鲁迅先生命名的鲁迅文学奖,是为鼓励优秀的中、短篇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杂文、文学理论和评论作品的创作,鼓励优秀的中外文学作品的翻译,推动社会主义文学事业的繁荣与发展而设立的,是我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大奖之一。鲁迅文学奖每三年评选一次。
十 浪与水
从老屋往北,再往东,穿过芜杂简陋的大片民居,再向北,就是护城河了。老城尚未大规模扩展的年代,河两岸的土堤上怪柳浓荫、茂草藏人,很是荒芜。河很窄,水流弱小、混浊,河上的小木桥踩上去嘎嘎作响。除去冰封雪冻的季节,总有人耐心地向河心撒网,_网一网下去很少有收获;小桥上的行人驻步观望一阵,笑笑,然后各奔前途。
夏天的傍晚,我把轮椅摇过小桥,沿河“漫步”,看那撒网者的执著。烈日晒了一整天的河水疲乏得几乎不动,没有浪,浪都像是死了。草木的叶子蔫垂着,摸上去也是热的。太阳落进河的尽头。蜻蜓小心地寻找露宿地点,看好一根枝条,叩门似的轻触几回方肯落下,再警惕着听一阵子,翅膀微垂时才是睡了。知了的狂叫连绵不断。我盼望我的恋人这时能来找我——如果她去家里找我不见,她会想到我在这儿。这盼望有时候实现,更多的时候落空,但实现与落空都在意料之内,都在意料之内并不是说都在盼望之中。
若是大雨过后,河水涨大几倍,浪也活了,浪涌浪落,那才更像一条地地道道的河了。
这样的时候,更要到河边去,任心情一如既往有盼望也有意料,但无论盼望还是意料,便都浪一样是活的。
长久地看那一浪推一浪的河水,你会觉得那就是神秘,其中必定有什么启示。“逝者如斯夫”?是,但不全是。“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也不全是。似乎是这样一个问题:浪与水,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呢?浪是水,浪消失了水却还在,浪是什么呢?浪是水的形式,是水的信息,是水的欲望和表达。浪活着,是水,浪死了,还是水。水是什么?水是浪的根据,是浪的归宿,是浪的无穷与永恒吧。
那两间老屋便是一个浪,是我的7年之浪。我也是一个浪,谁知道会是光阴之水的几十年之浪?这人间,是多少盼望之浪与意料之浪呢?
就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河边,K跑来告诉我:三子死了。
“怎么回事?”
“就在这河里。”
雨最大的时候,三子走进了这条河里,在河的下游。
“不能救了?”
“所有的办法都救过了。”
我和K默坐河边。
河上正是浪涌浪落。但水是不死的。水知道每一个死去的浪的愿望——因为那是水要它们去作的表达。可惜浪并不知道水的意图,浪、不知道水的无穷无尽的梦想与安排。
“你说三子,他要是傻他怎么会去死呢?”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甚至没有人想到过:一个傻子也会想,也是生命之水的盼望与意料之浪。
也许只有B大爷知道:三子,人可不比谁傻,不过是脑子跟众人的不一样。
河上飘缭的暮霭,丝丝缕缕融进晚风,扯断,飞散,那也是水呀。只有知道了水的梦想,浪和云和雾,才可能互相知道吧?
老屋里的歌,应该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歌词,不紧不慢反反复复地唱:不管浪活着,还是浪死了,都是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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